走进子章先生府里,悠然立刻就发觉。这里头的布置,已经是换了一种风格。原先的淡雅肃静,全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还摆上了一些古玩。更有甚者,墙上原本挂着一幅秋海棠,现在也被换成了一副姹紫嫣红的画儿。
原本素净的竹椅,被换成了端庄大气的太师椅。虽然也是比较简单的款式,可是看上去,就有些富丽堂皇的感觉。悠然纳闷,这子章先生府上什么时候,还有这些压箱底的东西。穿过大厅,走到后头的院子里。眼瞧着以前空无一物的后院,此时此刻塞满了什么石桌石椅的,又是摆放得精致整齐的花盆。悠然看着眼前一盆盆的花,笑着说:“看见这么多的花儿,我才明白,这春天真的是已经来了。而且,将转眼即逝!”
子章先生坐在廊下,拿着一本书,缓缓地翻看。听见这话,也没答应,只是他翻书的手,很显然是停顿了一下。悠然见状,抬头四处寻找那张小木椅。一向,子章先生坐在廊下,她就坐在院子里的木椅上。和子章先生,一上一下,距离很近。所以每每讨论或者是说话,都很亲近的感觉。如今,她发觉那个位置,不见了。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师傅,今天这一路走来,我看见了太多的变化。从前我所熟悉的那些东西,都换过了。如今,自我来你府上求学起,一直放在这里的椅子,也不见了。突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地方可以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这里,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
闻言,子章抬起头看向了悠然寻常所坐的位置,微微皱起了眉头。“我吩咐底下人,将院子里的布置,换一下。时间很久了,我看着也觉得陈旧。没想到,他们把你的位置也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你等等,我让人去找过来,给你放好!”
“谢谢……师傅……”悠然的心情,是复杂的。她知道,这椅子是谁动的。可是,跟一个小人动气,实在也是没有必要的。可是,子章先生的态度,让她也莫名的心寒。这么多年的师徒了,他似乎并没有像自己一样,珍视这份师徒之情。
鸳鸯见状给正在布置院中景物的奴才使了使眼色。有一个仆从,赶紧前去把原来那张椅子给搬了回来。一见那椅子,鸳鸯就叫了起来,“叫你去搬椅子,不是把原来那张搬回来。我们这里的布置都已经换了,这么一张小小的破旧的木椅子放着也不合适。何况,左大小姐什么身份,在我们这里就只能给坐这样的椅子了?还不快去换一张!”
鸳鸯噼里啪啦地一串话讲出来,悠然听得眉头皱紧,她说:“我习惯了这张椅子。我以为,这样扑通寻常的木椅,放在这里,让我坐着,好时时提醒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是不会懂的。”
悠然的话,没有给鸳鸯留一点面子。鸳鸯也只是扯了扯嘴角,转头问子章。“先生,我好心想给左大小姐换一张椅子。没成想,她倒是不肯了。不肯也就罢了,还说这就是吃苦了。难不成,她在我们府上,坐一张简陋的椅子是吃苦。还说我不懂什么是苦。大小姐,我大冬天泡在冷水里洗衣服的时候,也时常劝自己,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怎会不懂?”
“你若是懂,就不会挑别人最在意的东西下手。你这么做,是在挖人的心。最歹毒!”悠然说这话,是给子章先生听的。很显然,他也听到了。他合上了手里的书,轻声对悠然说:“好了!你也别急了,你依旧还是坐在这个位置。至于是什么椅子,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位置,永远在这里。我们的距离,还是和当初一样,不就好了?”
“但愿……”悠然不想再争执了,也不想再说一些让彼此难堪的事儿。侍从给她搬了椅子,她缓缓坐下。侍从又在她的身边,加了一个位置给昊云。昊云对此挺无所谓的。他说:“做了许久的马车,反而觉得站着站一会,舒服!”
“我看少将军的体力好得很。方才还能抱着左大小姐进门呢。”鸳鸯装作好玩的样子,讲这件事。可是,这却惹来了昊云的不悦,他冷声道:“先生,我不知道你府上的规矩是怎样的。但是,在我的府上。主子们讲话的时候,丫鬟是不能插嘴的。我这辈子,从来还没有跟一个丫鬟置过气。因为她们在我面前,没有说话的权力。可在我看来,你们府上相对而言,对丫鬟似乎很宽松。但是,无规矩不成方圆。我真不喜欢,跟一个丫鬟说话。”
“抱歉,少将军!”鸳鸯连忙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给景昊云福乐福了福身,说:“抱歉,奴婢这就告退了!”
“那是在你的府上,在我府上,每个人都有说话的权力!”子章的语气,波澜不惊。可是听得出来,他就是在给鸳鸯说话。昊云勾唇一笑,似乎并没有意外子章先生会开口帮忙说话。他淡淡一笑,“先生这么仁慈,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昊云眼角一挑,看见了缓步走来的陈沁。她身上的装束换了。和当初在庵堂里的人,已经是完完全全两种模样。眼前的这个人,梳着高高的飞天髻,穿着紫色的长裙。一身装扮,贵气逼人。一身气势,让人敬畏。她红唇轻启,吐出一句话来。“这不仅仅是你府上,也是我府上……”
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