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笑了，说道：“我叫簌簌，不是灵素的素。是雪花，雪花簌簌而落的簌簌。”

他第一次听到有人叫这个名字，有些惊讶。但是想了想，又觉得这个名字却是鲜活可爱。很是配她。

他也转头笑了。说道：“嗯，这个名字不错，很配你。”

女孩子呆了。紫渊正有些莫名其妙，她这才道：“上神笑起来真好看，应该多笑笑才是。”

她在他身边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天气有些冷。她的小脸都是冻得素白素白的，只有鼻尖儿的那一点，嫣红嫣红的。很是可爱。从来不记人名的紫渊上神。在一个莫名的下雪天。记住了一个人的名字，簌簌。簌簌。

从第一次听到了这个名字，就像是魔怔了一般。这个名字开始不断地出现在自己的耳边。簌簌今天跟着书房的某某做了小东西啦，簌簌今天学绣花结果把手刺破了啦，簌簌今天在书房打扫结果看到了一个话本子看到忘记了时间吃饭啦。到处都有他的影子。

紫渊很久没见她。但是却很是熟悉她每天在做些什么。他喜欢这样隐秘的欢乐方式，觉得就这么听到那个像是兔子一般鬼灵精怪丫头的故事，也挺好玩的。

终于有一天，轮到她当值了。紫渊在写字，她磨墨。那墨要么就是浓稠到字都写不连贯，要么就是太清。紫渊眼看着她磨了一大盒不能用的墨，只能叹了口气道：“算了，我来吧。”

他将墨倒在砚潭里，又接了水，慢慢地磨墨。女孩子声音细声细气地传来：“紫渊上神，我们见过的。”

紫渊心底笑了笑，也柔声回答道：“嗯，我知道，你叫簌簌。”

女孩子一下子摆脱了拘谨，问道：“你居然记得？那你为什么还是这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她学了紫渊那副老气持重的样子，紫渊看到她这样，也不由得笑了出来。

她见到紫渊笑了出来，也笑了，一边拿了他写到的字一边说道：“我早就说嘛，紫渊笑起来才好看。”

慢慢地，离境里都知道，新来的那个簌簌，甚是讨上神的欢喜。他本来不爱凡间的东西，偏偏簌簌喜欢，还喜欢做，还喜欢逼紫渊吃，慢慢地也就开始吃了。

原来他总是很少笑，一副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但是有了簌簌，她总是能够逗他笑，然后自己也笑了出来。

他们的日子过得很简单，也很快乐。突然接到了天帝赐婚的消息，要将自己最为聪明伶俐的四女儿，嫁与紫渊上神为妻。

两个人的辈分不知道都差了多少，紫渊活了这么些年，已经完全没有那爱恨情仇的功能了。他当即去回绝了天帝，说自己不愿娶四小姐为妻。他总是不知道如何委婉，在众卿家面前让天帝大为光火。

他回到离境的时候，簌簌在院子里摘桂花。他看到她笑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恍惚。若是天帝的四小姐，怕也只和簌簌一般大吧，却不知道是什么性格，也这般活泼有趣吗？

簌簌见他半天不回话，索性将自己刚摘的桂花撒了他一头一身。他被全身的花朵弄得回了神，问道：“怎么了？”

簌簌问他：“怎么了，从外面回来就这般心神不清的样子。”

他将身上的花瓣拂了下来，淡淡说道：“没什么，刚刚去和天帝大人退婚去了。”

簌簌的手有些抖，问道：“可是那天帝的四女儿清妍？”

紫渊本以为这件事情没有多少人知道，可是现在连他离境里的一个普通宫女都知道了，那不是整个破天岛知道的都差不多了，自己这般退婚，怕是实在冒昧了。

他皱着眉头问簌簌：“你知道？”

簌簌笑着道：“嗯，原来我就是伺候天帝大人的，某一日无意中听他和太白提起过。”

紫渊略微放了心，抬脚便往里走去。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怯怯的声音问道：“上……上神，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她微微低着螓首，睫毛像是蝴蝶一般，在蹁跹地抖动着，细白的手指搓着衣角。

他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孩子这般令人怜爱，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地温柔问道：“要问什么，你便问吧。”

簌簌极快地抬起了头，又飞快地低下去，小声问道：“上神为什么要退婚，听闻那清妍小姐是天帝最喜欢的女儿，长的也是倾城之貌。”

紫渊在凡世是娶过亲的，只是自己成仙了这些年，早已经不记得当时的夫人是何相貌了。看着这一个个鲜活灵动的脸庞，他能说觉得自己已经苍老的不行了吗？

他的眼睛里有些苍凉和淡薄，道：“纵使是倾城之貌悠悠何用，所谓红颜枯骨，不过是一张皮相而已，再说，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也不再看身后女孩子的表情，便自己进屋去了。

从那天起，他就没有见过簌簌，连周围的人，也几乎没有提到他。每个人都是匆匆的样子，对这个上神，恭敬有余，但是没有人像是她一样，笑着对他说，上神笑起来这般好看，真该多笑笑才是。

紫渊莫名觉得有些孤独，看着淡漠的宫女，他那句询问却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