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疼的声音越来越响，稳婆和御医分别立在床边，御医和素心一帘之隔，稳婆张罗着让人打热水，拿软布来，御医一边听着汇报一边嗯嗯研究着，说这胎还是顺的，应该可以生的。

“头太大了，不容易出来。”稳婆在里面说着。

“用力，再用力……”

“啊！”素心简直是撕心裂肺地叫了，从前是不明白为什么影视剧里女人生孩子都鬼哭狼嚎，还有室友曾经嘲笑过这些女人真没用，现在才知道那真是痛得要死要活，简直恨不得立即撞墙死掉。

“不用怕，娘娘，用力，再用力，看见头了……”

“不……不行了……没有力气了……”素心满头满脸都是湿的，也不知道是汗还是泪，这会儿她已经不仅是疼了，觉得自己简直在生死线边缘徘徊，甚至怀疑自己已经死了。身下是一片濡湿，也不知道是羊水还是鲜血，反正只感到衰竭得要死。

瑞珠不断拿帕子擦着她额头，两眼通红，几乎要替她去疼，兰心一会儿问她喝不喝水，要不要帮忙。

可这时候哪有别人能帮得上忙，只能靠素心自己使劲儿用力，可偏偏疼得是完全用不上力，只是不住摇头。

“喂喂……你们这是干什么？啊，皇上！”

四名御医慌得一溜儿跪下来，拦住慕北辰的去路。

“滚开！朕要进去，小葡萄在里面叫得那么响你们没听见吗？”慕北辰简直烦躁不安，心揪得紧紧的。

“皇上，男人绝不能进去的啊，那可是要犯冲的啊……”

“朕不管！”

“别……别进来。”素心终于在里面发话了，慕北辰听了她的声音，这才犹豫着停了脚步。

“别进……”素心本能地呻．吟。现在是她一生中最丑也最痛苦的时候，怎么能让他看见？别说不方便，就算方便也不行，她在他心目中一向是坚强的、慧黠的、美丽的，从来都是不可战胜的，而不是现在这副无用的样子……

慕北辰又在外面乱转圈子：“一百零七，一百零八……朕转到第几个圈子了？”他数着圈子，停下脚步，脑子里晕晕的。

小禄子赶紧过来扶住：“皇上您别转了，皇后娘娘洪福齐天，必定大小平安，不用担心的。您再转头要晕的。”

“不转不行啊，朕宁愿晕也不愿意在这里闲担心着。”

小禄子陪笑：“皇上，您也不是头回见人生产了，不用这么担心。”

慕北辰哼了一声，从前瑚妃生产他也在外面候着，当然也心焦，可没这么害怕，这时候只觉得随时连天都可能塌下来似的。

终于，婴儿的啼哭声响起，一阵错乱的脚步声，里面有人出来报喜了：“皇上，恭喜皇上，是个皇子，多好看呐……”

“什么样，让朕看看。”

又过了一会，稳婆抱着个襁褓出来，笑嘻嘻地递给慕北辰：“皇上您瞧，多像您哪，这眉眼，这小鼻子小嘴……皮肤都白得跟雪似的……”

慕北辰本来见了那嫩嫩软软的小东西，眉开眼笑的，可一听这稳婆拍的马屁，再仔细看那婴儿，慢慢的，慢慢的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而且越来越阴沉。

那婴儿不像他，活脱脱是个小墨羽沂，眉眼儿细致惊艳，尤其是白得雪玉似的肌肤……他以为自己会完全不在意的，没想到真见了仍然是在意的……

稳婆愣住，不知道说错了什么，只惴惴不安看着皇帝。

慕北辰终于勉力镇住心神，问了句：“娘娘怎么样了？”

“大小安好，娘娘只是虚弱，睡过去了。”

“嗯，把孩子抱给她看看吧。”慕北辰拂袖想要离去，想了想终于又回过去，到帐后看了素心一会儿。

床上已经拾掇干净整齐了，被褥衣衫都换了新的，她安睡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粉嫩，有些苍白和脱力的感觉，黑发丝缎般散在枕边，露在被角外的几根手指白得透明，显得楚楚可怜，和往日飞扬跳脱的素心判若两人。

他心里突然一疼，伸手过去捏捏她几根手指，见她手指微动了一下，缩进被子去。

“皇上……”瑞珠轻手轻脚过来。

“好好照顾她。”慕北辰起身离去。

瑞珠和兰心看着他的背影，相视轻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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