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进宝离开娘娘山以后发生的第二件事,他的大舅哥马二楞从山外回来了。ヤ楠哾棢 .ňňùī.cǒρì
马二楞是半夜回的家,没敢白天进村子,担心被村里人看到,告诉杨进宝。
妹夫知道他回来,还不打扁他的头?谁让他春天的时候一脚把巧玲的孩子给踹没了?这笔仇恨,杨家还给他记在账上。
凌晨一点半,他从篱笆墙的那边翻到了这边,可能身上的衣服太破,被篱笆墙给刮了一下,没留神,扑通!一个倒栽青葱摔倒了,脑袋正好扎进狗盆里,来了个黄狗吃屎。
偏赶上他的爹老子夜起,出来撒尿,恍恍惚惚瞅到一条人影。
巧玲爹一下急了眼,心说:妈隔壁的,竟然有贼进来,要偷俺家的东西,瞧我咋着收拾你?
于是,巧玲爹开始踅摸,准备找武器跟贼搏斗。踅摸过来踅摸过去,瞅到了墙角处一把尿壶。
抬手晃了晃,尿壶里哗哗响,里面还有半泡老尿,于是,老爷子把尿壶抄起来,大喝一声:“贼!哪儿走?”
一个箭步冲过去,咣当!稀里哗啦!不偏不倚,尿壶刚好砸在亲生儿子脑瓜顶上。
“啊——!”马二楞倒霉了,被砸个正着,尿壶碎裂,里面的老尿冲他一脖子,脑门子上也鼓起一个大疙瘩。
他看到了爹老子的身影,赶紧求饶:“哎呀,别打啊,是我,是我!”
“打的就是你!竟然偷俺家东西,锤死你个G`ui 儿子!”老爷子给他一尿壶还不算,顺手抄起一张铁锨,劈头盖脸就砸。
马二楞被爹老子打懵了,绕着院子奔跑,抱头鼠窜。夜色太黑,老爷子的眼神也不好,没认出是自己的种。
“哎呀爹,你咋了?咋进门就打我?”一声爹喊出来,老头楞了一下,发现是儿子,火气更大了。
“二愣子?”
“爹,是我?”
“王八蛋犊子!回来得好,正找你嘞,打你个桃花漫天开,似是故人来!”本来老头没下死手,这次出手更重了,把儿子打得满院子乱窜,摸不着南北。
巧玲爹之所以发这么大的火,原因有二。
第一个原因,当然是为外孙子报仇,马二楞一脚踹掉巧玲的孩子,等于杀了自己外孙子。
亲生儿子杀死外孙子,照样打你个生活不能自理,他是向理不向人。
第二个原因,这王八蛋一走就是一年,五月收割,秋天播种,所有的庄稼活儿都落在他一个人身上,连个帮手也没有,全靠女婿进宝帮衬。
养个儿子干啥?生个狗子也比他强,狗还知道看门嘞?
“冤家啊,你还有脸回来?咋不死外头?瞧我不打死你!”老头子抡起铁锨,在院子里撵着儿子转悠了七八圈。
可他年纪毕竟大了,竟然撵不上,只好将铁锨扶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粗气。
巧玲娘在屋里听到了外面的械斗,也听到了父子两个吵嘴,知道儿子回来了,赶紧穿衣服。衣服穿好,大襟的纽扣来不及系上,就扑出房门拦架。
“哎呀老东西,你咋了?儿子刚回来你就打他?干脆把俺娘儿俩都打死算了!打死俺们母子,你再找个狐狸津回家,我好给你腾炕!”老婆儿一下将儿子保护在身后,就像一只护着鸡崽的母鸡。
“娘,俺爹疯了,他疯了,用尿壶砸我!”马二楞躲在老娘背后,赶紧告状。
“砸你也不屈,也不瞅瞅你干的那些事?外甥就那么被你一脚踹没了,你罪该万死啊!”老婆儿抬手点了儿子额头一下。
“娘,我不是故意的啊,这不躲了半年多嘛,估计俺爹也该消气了。”
“我消气个屁!你过来,让爹把你的脑袋捶扁,去跟进宝赔礼道歉!”老头气喘吁吁说。
“我才不嘞,打坏了没地方缝!爹,砸也砸了,打也打了,你的气儿该消了吧?”马二愣子说。
“我消个屁!这笔债跟你记着嘞,早晚跟你算,还不滚回屋里去!”
“唔唔……。”马二楞吓得兹溜,窜自己房间里去了。
巧玲娘随后进来的,近一年没见过儿子,她想得不行,不知道二愣子在外面受了多少苦,吃饭没吃饭?有没有被人欺负?
“孩儿啊,你咋半夜三更回来了?”老婆儿问。
“娘,白天我不敢进门啊,杨进宝瞅到,一定会锤我!”马二楞打个冷战,他被妹夫给打怕了。
“这一年你去哪儿了?过得可好?”老太太一边问,一边上下瞅儿子。
一瞅不要紧,她的眼泪下来了,儿子跟当初走的时候大不一样。
当初逃走的马二楞容光焕发,年轻气盛,如今回来却是疲惫不堪,一身的沧桑。头发长了,好像个乱鸡窝,身板更瘦了,像只掉膘的大马猴。
身上的衣服也又破又旧,大窟窿套窟窿。她不知道这一年的时间,儿子经历过什么,就是觉得心疼。
“你咋混成了这个样子啊?”老婆儿好想抱上儿子大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