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一边流泪一边烧纸,袅袅的纸灰冲天而起,好像张大民久久不散的灵魂。
杨进宝知道张大民舍不得春桃,想给女人一辈子的幸福,但已经阴阳相隔,破镜难圆。
大家除了唏嘘跟感叹,真没有别的办法。
所有人离开以后,张大民的墓碑前只剩下了杨进宝自己。
他掂一瓶酒,拧开酒瓶子盖,自己喝一口,地上倒一口。
“大民哥,你安息吧,我杨进宝这辈子对不起你。亏你了……可我保证,一定会找到你的前妻跟孩子,将抚血金给他们。
以后,清明重阳我都会来祭拜你,将来我的娃们长大,也会年年来祭拜你,我会告诉他们,你是他们的大伯,是他们的亲人……咱俩喝一杯吧……。”
杨进宝还点着三根烟,C`ha 在了张大民的坟头上,算是为兄弟上了三株大香。
然后一屁股坐在墓碑前,身体瞬间瘫软。
大孩的残废,张大民的死亡,等于折断了他的两条臂膀,让他痛不欲生,肝肠寸断……。
他看到张大民向他走来,人的眼睛很明亮,浓眉大眼,两腮是稀疏的络腮胡须,上身穿一件白背心,那背心上还有几个窟窿,卷着裤腿,脚上是一对手工布鞋。
他的走动很利索,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掏出一根烟甩给他,憨憨一笑:“进宝,修路交给我,你别管了,我甘愿做你的开路先锋……。”
人憨实的笑脸还在眼前闪现,悦耳爽朗的笑声也在耳朵边回荡,怎么一晚的时间,就变成了孤零零的坟头?
他同样无法接受这一切。
苍天啊!你为何急匆匆将他交于秋风?大地啊,你为何急匆匆将他揽入怀中?情愿以死换他的生,好率咱将士再出征!
苍天你太不公啊,大地你太绝情,空留下一山的机器,再也看不到那副熟悉的身影。
杨进宝的眼泪怎么也忍不住,一串一串流……。
晚上回到家,他又去看了一下蕊,蕊躺在炕上没起,女人的枕头都哭湿了。
“蕊姐,你别难过,我相信大孩哥会醒过来的。”杨进宝赶紧安慰她。
“进宝,大孩是为咱山里人受伤的,俺不难过,俺光荣,亏的是大民哥,当时,不是大民哥的保护,大孩同样也死了……。”
“是的,是大民哥救了他,情愿付出了自己的生命,我会想办法弥补的。以后大孩哥的薪水照拿,他的医药费我也包了,二孩的学费跟生活费,全都交给我。”
目前的杨进宝真的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用钱来弥补。
他穷得也只剩下钱了。
“放心,俺会照顾他,为他端屎端尿,端汤端药,直到他醒过来的那天。”
“如果大孩哥这辈子都不醒呢?”杨进宝问。
“那俺就照顾他一辈子,进宝,一个月以后,他全身的钢钉都会取出来,那时候就出院吧,俺决定了,让他回村养伤……。”
杨进宝点点头,也只能这么决定了,大孩一直住在医院,也不是个事儿,蕊无法两边兼顾,还是回村的好,啥时候断气,啥时候拉倒。
果然,大孩是一个月以后被人抬回来的,出院以后仍旧是个植物人,只能喘气,不能动弹。
他也不能吃东西,全靠营养液补给。人的大便也无法自理,靠的是导尿管。
杨进宝给蕊放了长假,让她专心照顾大孩,并且给他俩开了双薪。
从此以后,蕊的话越来越少,脸色也变得很沉重,她啥都帮着大孩收拾,拆洗被褥,端屎端尿,一天帮他翻身几次,防止得褥疮。
虽说日子不难过,可人的拖累彻底将她弄垮了,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可她仍然充满希望,觉得丈夫早晚有天会醒过来。
二孩每个月回来两次,回家就帮着嫂子干活,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
“嫂子,地该锄了,二孩去帮你锄地……。”进门放下书包,他扛起锄头就走。
“嫂子,麦子该上冻水了,俺去帮你浇地……。”午饭没吃完,他拿起铁锨又浇地去了。
晚上回到家,他仍旧里里外外忙活,帮着嫂子洗衣服做饭。
每次开学,蕊都会将伙食费河学杂费准备好,放进叔子的口袋里。
“二孩,拿着,到学校以后不要节省,一定要吃饱肚子?听到没有?咱有钱。”蕊吩咐道。
“听到了,嫂子。”话虽这么说,可二孩还是舍不得吃喝,将伙食费省下来,给嫂子买点心,给哥哥买营养品。
有天,瞧着嫂子不修边幅的样子,二孩竟然说:“嫂子,你等着二孩长大,满十八岁我就娶你,做你的人,咱俩一块照顾俺哥……。”
“啊?二孩,你干嘛这么说?不害臊!我是你嫂子,你咋能娶我嘞?”蕊差点没吓死。
“嫂,俺就喜欢你,你是天下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