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白相间的屏幕照亮阴暗的地下指挥室，也照亮窥探人冷峻的目光。玄松和林玄柏早已离开监视范围，两位绑匪在短暂的不知所措之后也匆匆离开，只有钢铁与砖块的废墟留在屏幕上。屏幕上方，系统睁开双眼，毫无感情地说：“经分析，玄松不会抛弃林玄柏。”

“废话。”

窥探人回头，排列整齐的蓝色营养液瓶中漂浮着大小不一的大脑，他走到一颗已经残破不堪的大脑旁，轻轻叹息。

“又失败了么？”

“失败。”系统的声音悦耳却听不出一丝感情。

“哪里出问题？。”

“基础科学限制。”

窥探人已经因这句话伤痕累累，现在它又划上一道伤口。从无数次失败中遍体鳞伤走出、再踏入下一次失败的窥探人一字不差的默背出系统要说的话：

“窥探人先生，作的助手，我再次提醒您，从生物体内获取的大脑无法和机械躯体完美结合，生物脑需要养分与激素，可机械躯体只需要能源。”

窥探人翻开被翻烂的《极星文明》，希望从敌人用千万年积攒的智慧中获取突破的灵光。他坚信无法适应地球自然环境的残月人只能抛弃生物躯体，将盈满智慧与思维的大脑置于机械之中，毁灭人类文明、在地球上建立新家园的希望才会降临到残月幸存者面前。可一次次的失败让他看清拦在他面前的墙，那堵透明的、被原因各异的失败染上颜色的、名为基础科学的墙，无论是让生物脑和机械躯体完美适应、还是制造一颗具有思维和需求能力的机械脑，没有基础科学的突破根本是寸步难行。

翻遍全书，玄松的严防死守让他窥探不到灵光，反倒让他更清楚地看见基础科学屏障，它虚幻缥缈，却坚不可摧。窥探人合上书，令人厌烦的失落感涌入大脑。

“窥探人先生，孙领头已经把核聚变原料送到指定位置，物质量符合要求。”

“进行收缴，老样子，七成运送给基地，三成留下。”

窥探人走出指挥室，地下车间明亮的灯光仿若地面，深灰色箱子由两条传送带分别送向地面和更深处的核反应堆。但他并乎人类朋友从海边送来的核聚变原料，他的目光凝聚在车间深处正由十六条机械臂组装的粒子对撞机。

“窥探人先生，”系统的双眼浮现在墙壁上，“粒子对撞机即将完成，所以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提醒您：您若想突破基础科学屏障，必须投入一定数量的智慧生命，而这离不开月牙阁下的。”

“够了，”窥探人终于摁不住不耐烦与厌恶，“我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就闭嘴！”

系统合上双眼，退回重重编码中。

“玄松，可以修一下我的眼镜么？”

“不必，我已经修好你的眼睛。”

林玄柏这才发现，此时没戴眼镜的他眼中的世界和平时一样清澈，玄松凌乱的发丝、瘦削的面庞、棱角分明的肌肉无比清晰。再看自己设计的客厅，海天一色，雪花翻滚，岩石威武，金灯夺目，曾被他挥霍的视力回归眼眸。忽然，他想起之前他粗暴地推开玄松那一幕，满脸通红，“那个，对不起，玄松，之前你救了我我却那么粗暴地把你推开……”

“没关系，”玄松风轻云淡地回答，“在那种情况下，人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嗯……”林玄柏似乎仍未放下心结，别过头不敢直面玄松。玄松拍拍林玄柏肩膀，“别在意这些，我们先分析录取的记忆。”

林玄柏苦笑，心结被苦涩的酸溶解，但他很快就收拾好心情，为接下来的计划做准备，“玄松，分析记忆，确定能对这两个劫匪下达命令的人。”

一秒之后，玄松答复：“孙领头。”

“孙什么？”

“他的名字就是孙领头。”

行了，看名字就知道是个能惹事的人。林玄柏追问：“他们三个经常出现的地点？”

“太后大酒楼。”

那场没有父母祝福的升学宴于脑海中重现。太后大酒楼的老板与老板娘都是赵丽蓉老师的粉丝，正因如此他才给他的酒店起这个名字，赵丽蓉老师去世时夫妇二人连续数天都郁郁寡欢。中学时打工挣钱，他在水汽蒸腾、火焰窜动的太后大酒楼后厨中度过数个挥汗如雨的寒暑假。

林玄柏收到录取通知书后，是太后大酒楼的老板为父母离异的他办了升学宴。那场没有父母祝福的升学宴上，来的都是他的同学老师和他曾经的“同事”，昔日宴会上倾入肚中的饮料皆化作今日的眼泪，从眼角流出。

“玄柏，你想起了一段很感人的经历么？”

“嗯，”林玄柏擦去眼泪，“玄松，过几天我们去一趟太后大酒楼。”

“那对你很危险，我自己去就行。”

“不是去战斗，我想拜访一下我曾经的老板。”

“需要准备什么礼物么？”

林玄柏的声音愈发哽咽，“你……你今晚去那边看看……看看他们身体怎么样，顺便……顺便再看看有没有孙领头——记得隐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