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松迟疑良久，决定遵守林玄柏向他下达的二级命令，转身去唤醒昏迷中的林玄柏。修长手指穿过柔顺发丝，头皮接收到舒适的信传给大脑，林玄柏睁开双眼，迷茫的双眸揽尽周围，“我……我刚才被下药了？”

“嗯，一种使你昏迷的药，”玄松帮助林玄柏重新站直，“玄柏，读取他们的记忆么？”

“没必要，”林玄柏扯平衣服的褶皱，扫落灰尘，“只要找到残月文明幸存者的栖息地，他们必死无疑”

玄松的眼眸不像以往清澈，怀疑的浑浊笼罩湖水，“真的么？”

“你有主意？”

“我感觉……”以往玄松进行可能性计算与是否判断时，皆是一动不动、沉默不语，可他现在用手挠头、目光闪烁、神色窘迫。

数字跳跃闪动，门路开开合合，“咔嚓”一声，计算停止。

“玄柏？”

林玄柏感慨地回答：“不得不说，玄松，你越来越像人类了。”

“你会为此开心么？”

“呃……虽然我不知道一个人工拥有人类的情感和思维结果如何，会给人类社会带来什么，不过，我挺高兴你愈发接近……接近‘智慧生命’。”

微风拂面，高楼遮住烈阳，玄松的微笑于阴影中宛若阳光，“谢谢。”

“我们回家吧。”

玄松抱起林玄柏，洋洋得意的机器人只顾仰望天空，却看不见怀里以微笑掩饰忧心忡忡的同伴。

玄松身披阳光跃入客厅，将林玄柏轻放在岩石上，响指一打，笔记本电脑飞至茶几，“玄柏，开始工作吧。”

“玄松，你看起来很高兴。”

“我不清楚系统向我下达‘高兴’指令的原因。”玄松耸耸肩，眉眼间盈满笑意。

林玄柏打开电脑，主人多时的系统苏醒，“也许不是系统，而是你自己的思维向你下达‘高兴’的指令。”

“我自己的思维，我喜欢。”

玄松颀长，阳光帅气，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在旁人看来定是受人男生。可在林玄柏看来，现在的玄松的行为像蹒跚学步、咿呀学语时的孩童，天真幼稚。屋外的太阳炙热毒辣，屋内的太阳却温暖和善。

林玄柏任凭大男孩享受新世界，准备全身心投入到搁置已久的工作中。被星云残骸埋葬的文明重新现行，不属于它的文字诉说智慧生命告别纪元的史诗。白纸黑字，色彩绚烂。

夏日耗尽能量，拖着沉重步伐踏入地平线。圆月升起，墨色黑夜洒满天空，光芒密密麻麻布满大地。林玄柏揉揉眼睛，伸个懒腰，“玄松，找到残月幸存者了么？”

“已经进行了两次地毯式，还是没有。”

“扩大二十公里半径，以及，我今晚该吃什么？”

“吃碗面条吧，你中午吃得太多太油腻，而且一下午不运动。”

“好。”

忽然，岁月的歌声悠悠响起，月色更浓一分。林玄柏满乎地掏出，可他看见来电码时，表情瞬间变得凝重，“玄松，屏蔽我的位置，对对方进行定位。”

“对方是谁？”

“月牙。”

电话接通，清澈细腻却机械冰冷的女生发出问候：“晚上好，林先生。”

“您好，月牙阁下，我想您已经看见您在培养室里饲养的宠物的惨烈下场了吧。”

林玄柏用头和肩膀夹住，飞快在电脑上打出问题：敌人的位置在哪里？

玄松也飞速码出两个字：老家。

“我们看的很清楚，我们看清了残月文明与极星文明之间的差距。”

“如果你们觉得自己行将就木，死亡在即，我可以为你们保存历史。”

“没有哪个生命为死亡而生，没有哪个文明为毁灭而活。”

“这两句话对人类文明同样适用，月牙阁下，毁灭威胁着人类生存的文明无可厚非。”

“但从现在——八月二十九日十八点二十分——开始，人类与残月两个文明的生死紧紧捆绑，我围绕我们的居住地部署了一条量子防御带，若你们对其进行观测，量子态的物体会坍塌，从而触发核弹发射系统，四十颗分别瞄准伦敦、巴黎、莫斯科和华盛顿的核弹将会发射，从而引发核战争；当然，核战争会毁灭包括残月人和地球人在内的、地球上的绝大多数生命；即使发射失败，巨大的核爆炸和核污染足以使数百公里内寸草不生——我们不需要为不允许我们生存的种族负责！”

“量子防御带”五个字刚走进林玄柏的耳朵，就迅速出现在电脑屏幕上：量子防御带可行么？

“这触犯了一级命令。”

林玄柏感觉左胸里面的器官猛然一沉，却故作镇定的说：“你们想要什么？”

“我们不要其它，只想享受原本属于我们自己的生存，哪怕只能苟活在量子防御带中。”

“如果别人观测到怎么办，不会触发发射系统么？”

“这个量子防御带是针对你和玄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