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斌背着麻袋,嚷道:“今天的煤怎么这么沉,湿汲汲的?”正在巷道外往巷道里走的俄国工程师加里斯金听后,以为他嫌累,没有在意。来到掌子面,手触摸到了煤壁湿漉漉,警觉地用矿灯照向了煤壁,仔细地查看,预感到了情况不好,蓝蓝的眼睛露出惊恐神色。急切地对正在刨煤的张占一说了一句汉语:“不要刨了,快快地往外跑。”张占一听了他这么一喊,知道了已经身处险境,扔掉手中的煤镐,大喊:“快撤。”其他工人随之跟着加里斯金和张占一身后玩命地往外跑。迎面而来的黄大斌不知所措,愣在了那里。张占一不由分说攥住他的一只胳膊:“快跑,往上山有坡度的巷道跑。”张占一高大的块头,拽着矮小的黄大斌,如手中攥着小鸡,连拽带跑,一起来到了上山巷道的下出口。此上山巷道坡度近20度,他们相互攥着手,艰难的爬行。刚爬到了一半,忽然听见下面的平巷冒出一股水来,像一条横冲直闯的黑色猛兽冲刷着巷道。巷道的木棚子被摧毁,带入水中,“隆隆”撞击煤壁,如雷声一般,汹涌地奔向主运巷道。
惶恐中的劳工们趴在上山巷道中,不知道怎么办好。张占一异常冷静地扫视着每一名劳工。当目光投向加里斯金的时候,看到他蓝色的眼睛没有了往日的自信,高高的鼻梁上渗出几滴黑色的汗珠儿。对他说:“不要怕,要想出办法逃出去。”加里斯金耸耸肩,双手摊开,表现出无奈的样子。黄大斌有些急:“他妈的,平常跟着鬼子耀武扬威,老有章程,这个时候怎么瘪茄子了?我是看明白了,到了真章的时候,你们老毛子也是完犊子一个!哼!要死我们一块死,我看你还能跑得了?”张占一厉声对黄大斌说:“现在什么时候了,还在那里瞎咋呼!现在的是活命要紧,想办法逃出去!”接着对加里斯金说:“你是工程师,这里的巷道通向哪里,你最清楚,你好好想一想,咱们都是拴在一棵树的蚂蚱!”
此时的黑毛和身边的俄国工程师已经快到了巷道的出口,水涌出量仍没有减少,主运巷道的水一直在上涨,也无法接近巷道口,他和同伴连续喊了几声,却没有回音,心里没了底儿。
地面,雨仍没有停歇的意思,“哗哗”的雨点急促地敲打着地面和建筑。正在家中做完了早餐,带着一双儿女坐炕中的张占一妻子小花在丈夫回来。忽然,看到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跑来,疑惑中有了不祥的感觉,立即下了地儿,开门迎了上去:“大兄弟,什么事儿让你这么急匆匆的,是不是井下出事儿了?”问中,眼睛已经含着眼泪。来人气喘吁吁地说:“嫂子,井下发水了,我哥和其他人没有上来。”
听到张占一没有上来,如晴天霹雳她无法应对,嚎啕大哭:“占一啊,占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孩子们怎么活啊!”这哭声惊动了屋里的两个孩子,10岁儿子和8岁的女儿从屋里跑了出来,他们不知道母亲啼哭的原因是什么,看到母亲伤心地哭泣,拥在母亲的怀里哭成了一团。猛然间,小花停止了哭泣,左右手各抓一个孩子说:“孩子们,别哭了,跟妈妈走!”
小花领着孩子冒着瓢泼大雨跌跌撞撞来到井口大院门前,被荷枪实弹的日本宪兵和几名伪军挡在了门外。小花和几名家属不顾一切地往里冲,不断地喊着亲人的名字。川崎冷酷地目视着闻讯赶来的众多家属,大声地喊叫:“八嘎,再往前冲,死啦死啦的有。”小花发疯地哭喊,拼尽全力拨开鬼子的枪,执意地向前冲。川崎瞪大了眼珠,两只像猎犬的耳朵似乎要立了起来,颤动了两下,额头两侧的青筋隆起,脸上的横丝肉在颤动,杀气腾腾地奔了过去,抬起穿着黑色皮靴的右脚,狠狠踹向了小花的头部,小花顿时晕了过去。两名日本兵将她拖到了院门外,两个孩子被眼前的情形惊吓,跑在小花的身旁,不停地哭喊着“妈妈、妈妈。”
现场很混乱,在场的人都被雨水浇成了水人。站在那里避雨的王海见状来到了小花的跟前,脱下衣服给孩子披上,扶起小花,不停地喊:“弟妹,醒醒,快醒醒!”
片刻,小花苏醒了过来。“大哥……”又一次晕了过去。王海索性背起小花,领着两个孩子,向小花的家走去。
黑毛又回到了地面后,组织了20多名工人,又回到了井下,根据身边工程师的判断,开始了救援。一边吩咐一伙人负责抽水,一伙人负责开掘新的巷道,希望尽快救出加里斯金等人。
再说张占一内心虽然和其他人一样很焦虑,但是仍保持镇静,他知道,自己乱了阵脚,像瘟疫一般侵袭和影响他人。不断地打气儿:“兄弟们,小鬼子不救我们,我们要自己救自己,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坚持下来。我们要多听俄国人的意见,他也有亲人,也不想这么死去。”听他一席话,现场安静了下来,众人期待的目光齐聚在加里斯金的身上。加里斯金皱紧了眉头,沉思了一会儿,说:“这条上山,距离上巷还有40多米,如果能向上开掘,就会逃了出去。只是空气稀薄,有一定的风险。现在看来只能走这步险棋。”听完加里斯金的建议后,张占一坚定地说:“再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