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大殿的上空,依然是夜色沉沉,漆黑的夜空,从来没有这么低过,低地仿佛触手可及,仿佛有巨大手掌,压住了上浮的空间。
地府大殿,沈梦与陆离,正一起往大殿外走来,身后地府大殿巍峨壮丽,森然幽寂,仿佛一只巨兽张开的大口,幽幽鬼火,忽明忽灭,仿佛将要熄灭,又仿佛喷吐而出。
陆离胸前,已被鲜血染红,血已经凝结,变成了暗红色的血块,陆离踉踉跄跄,一脚低一脚高的走着,脸上虽然苍白,嘴角虽有血,却也走得坚决,这半年来,混迹于屠猪与商户之间,已不是当年那个读书的陆离了。
沈梦面色僵冷,走在前面,似乎没有等身后这个人的意思。
两个人就这般走着,像是较劲般,谁也没有让谁,一前一后,走下了地府大殿的台阶,地面上的风猎猎吹来,陆离的紫色蟒蛇花袍,在大风中向身后撕扯而去,风声中,只听到嘶嘶的袍响声。
直到走下了大殿,来到了昏暗的大殿前的广场上,沈梦也没有停下的意思,陆离眉头皱了一下,跟了上去,那些飘曳在两边的白色纸灯笼,在风中摇晃,灯笼下的白色长穗,一缕缕向大殿的方向吹去。
直到离大殿远了,两边的灯笼也暗了,两人都没有停下,陆离脸色愈加苍白,沈梦一句话未说,那大步流星的身影,看起来有一股强大的气势,沈梦突然站住,猛地转过身,长袍猎猎起舞,袍袖灌满了风,转身带动一个干脆利落的挥动,陆离也是咬牙,猛地停住。
“为什么不听劝?”沈梦眼睛盯着陆离,有一团火焰在里面安静地燃烧起来,沈梦脸部紧绷,盯着陆离,仿佛要看穿陆离,看到这个人内心深处究竟在想些什么。
陆离也盯着沈梦,时间仿佛凝固了,在两人之间,直到沈梦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下去,才似乎提醒着时光还在流动。
陆离突然眨了一下眼睛,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脸上几点发热,那漆黑的天空中,有雨点突然落了下来,热热的雨,像是沸水打落在身上。
陆离顿了一下,又看着沈梦。
这雨水,打在身上,竟然有些冰冷。
“曹真兄不会有什么事吧,刚才地府三君留住了他。”陆离迟疑了一下,问道。
“曹真兄?”沈梦却是眼睛眨也未眨,嘴角有淡淡的嘲讽,两人间又陷入了刚才的沉默之中,过了片刻,两人身上已经落满了雨,沈梦道:“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淋雨,就是侥幸。”
陆离喉结上下吞吐了一下,脸上有些许涨红,陆离顿了一下,才拱手道:“陆离与沈兄初遇,便知沈兄绝非常人,与陆离能肺腑之言相谈,乃是可结交之人,陆离感恩沈兄处处照顾。”
沈梦两条眉毛的胡子动了一下,脸上冷了几分,一挥衣袖,沈梦道:“沈某可没有此心,可照顾不了你。”
陆离脸色一时有些苍白,似乎不知道如何接话,张了张口,却又沉默了下来。
沈梦却并意,只是望着大殿的方向,陷入了沉思,那巍峨耸立的大殿,似乎狰狞了几分,在这热热的沸腾的雨中,沈梦大步向前走了两步,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神色,皱了皱眉,叹了口气,看了片刻,转过头时,已收起了心中所思所想,才道:“陆判此去阳世,恐怕凶多吉少。”
陆离拱手,以示谢意。
沈梦身子僵了一下,看了一眼陆离,斟酌了一下,才道:“陆判分别在即,沈某有一物相赠。”
陆离淡淡一惊,想了一想,神色才平静下来,问道:“不知是何物?”
沈梦迟疑了一下,又打量了一眼陆离,道:“从外表来看,不过是一把用旧了的破伞。”
“沈兄所赠之物,陆离必将好好珍惜。”陆离拱手,脸上有些许困惑之色,道:“沈兄话里有话,想必这伞来历必定非同寻常。”
沈梦闻言,脸上也是突然有些困惑,似乎有些尴尬,道:“要说此伞来历,沈某也是不得而知,但此伞救过沈某一命,近日蠢蠢欲动,似乎是与我缘分已尽,要择新主,沈某初遇陆判,此伞便极不安分,似乎要与陆判有话讲。”
“有话讲?”陆离重复了一下,也是惊讶地张开了嘴,一时有些不可置信,同时眼中一亮,似乎也充满了好奇。
“此伞与主人能有情感上的交流,沈某能感应,陆判若真有缘,它择你为主,也必能心灵感应。”沈梦也是脸上有了光亮,而很快,眼中又有些许不舍,道,“此伞跟随我数百年,从昏暗之地,遇沈某而出,要说轻易赠人,心中也有不舍。”
陆离见此,正色道:“既然是沈兄近身之物,陆离怎能横刀夺爱。”
沈梦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陆离,道:“此伞虽救过沈某一命,但与沈某缘分很浅,已沉睡多年,直到近日,才又突然有了感应。”
沈梦眼中一道伤感流过,似乎有些参透了人生之意,道:“也许它不过是借我而出昏暗之地,遇陆判而才苏醒,此伞似乎自有神智,非常人能驾驭,而今,它既然已择主,与沈某缘分已尽,沈某纵使强留,也不过遮遮雨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