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听到黄金河肯定的答案,神色一怔,面容苍白,一道霹雳,如怒神捶打了雷锤,乱电游走,整个天空都在一瞬被照得雪亮,从苍穹墨云上飘落的雨,仿佛也苍白了极点。
天地仿佛失去了声音,也在震惊中久久沉默。
黄金河面有担忧,看了一眼陆离,道:“陆小兄弟,你可还好?”
陆离看了一眼手中的匕首,眼中有痛的光芒闪过,陆离身子晃了一下,摇了摇头,身子有些发软,脚步有些不稳,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转身往街道上走去。
曾勋跟了一步,陆离抬起手,在身后摆了摆手。
曾勋脸上一窒,停住了脚步。
“我想静静。”陆离道。
黄金河怔怔地看着陆离,那远去有些失魂落魄的身影,想了一想,似乎是在想刚才有没有说错什么话。
黄金河猛地眼前一凶,却是发现,曾勋面有怒色,颇有质问责怪的意思。
黄金河白了一眼曾勋,声音倒是比自言自语大了一些,看起来倒像是掩藏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故意打消曾勋的注意力,黄金河边想边坐了下来,道:“真是莫名其妙,古怪至极,好像记得扶香楼上,那个拍卖初事两千金的女人,也叫静静来着。”
“难道当时陆小兄弟也在场,”黄金河皱了皱眉,曾勋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又多看了几眼黄金河,黄晶河狠狠瞪了一眼曾勋,道:“看什么看,扶香楼不知道啊,陆小兄弟说不追,就不追,你还真听话啊,没看到那种要挂脖子的样子吗!”
曾勋脸涨地通红,忽然想通了一般,白了一眼黄金河,道:“这种事,可用不着有些人,倾吞了别人家的财产,假惺惺地来说。”
“我可没多拿一分。”黄金河忽然提高了声音,道,“陆小兄弟,有经商之才,比你,懒散四处闲逛,全无正形,可是强出百倍。”
“哼!”
曾勋忽然面露得色,斜眼看了一眼黄金河,似乎是说你根本不懂,曾勋拍了拍衣袖,撑起了伞,长身而立,迈步走了出去。
走到那漫漫的雨幕中。
在这雨幕中,那灰色的长袍古朴典雅,有风吹过伞下,长袍轻轻翻动,仿佛如白云蓝天下,那一丛君子兰,仰首而立,海面上碧波万倾,船行万里。
这就叫君子潇洒、坦荡世间吧。
黄金河皱了皱眉,道:“真是臭屁!显摆么!”
在雨中走了一段,曾勋一直慢慢走着,但眼睛却始终,跟着雨幕中那道身影,那身影跌跌撞撞,但走过的巷道熟悉,目标明确,却是一步步,向自己家的小院走去。
苍穹乌墨中,闪电如龙走,从穹顶一直游走断裂到天际的地平线上去,雨水越来越大,打地伞啪啪作响,风吹来,仿佛手不抓紧伞,伞就会被吹走撅断。
曾勋在这样喧嚣的环境中,眉头紧锁,似乎更加清醒,适合思考,陷入了沉思。
也不知摇摇晃晃的陆离,这时在想什么。
曾勋看了一眼陆离,斜入鬓边的眉,如出窍的剑一般,看起来使曾勋多了几分英俊,此刻眉头紧锁,更有凌厉的攻势。
那把小刀。
曾勋从陆离的棺材下找到,那把小刀不是掉在某处插进去的,而是有好几处插痕迹,像是有人故意要刺穿棺材。
这把小刀,原本又在陆离的爹手里。
陆离又像是心被击穿了一样……
他爹要杀他?!
曾勋摇了摇头。
一个念头突然袭来,仿佛就要出现在脑海里。
“咯吱!”
曾勋抬头,陆离推开了自家的门,曾勋惊觉,原来一路已走了这么远了,这么一想,便把刚才的思路打断了,陆离掩住门前,看了一眼曾勋,那眼神隔着雨幕相望,充满了疲惫,仿佛一路磕长头到山顶,灵魂里那些挣扎都消失了,只剩下两相疲惫,各不打扰,那似乎是说:没有关系,我只想静静。
曾勋点了点头,那道门咯咯吱吱,漫长的一声,才关上,又阀了门栓。
“似乎发生在陆离身上的事,”曾勋看了一眼前方,是陆离家的死胡同,曾勋皱了皱眉,似乎这胡同打断了他的思路,曾勋转身,往巷子外走去,道:“真是让人觉得越来越着迷了,这里有太多的故事,要我曾大书人记下来,流传于世了。”
而在陆家小院,陆离走进了小屋,在门口略站了一小片刻,任流雨水从伞上流干,才收起了伞,走进了西边那属于他的厢房。
陆离把伞立在桌边。
手上那种感同身受的伞传递来的力量,似乎一下子消失了。
陆离看了一眼黑伞。
这一路走来,那把伞,像是懂他的心思一样。
有时候,这个世界上,只有有那么一个懂你的存在,就不会觉得世界是那么地可憎。
所以到了陆离身上,是一把伞么?
一把伞!?
陆离苦笑了一下,却笑地仿佛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