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云曲城这样的小城,并没有彻底的黑暗,在主要的街市上,还有点点的灯火,仿佛山谷深处一支支微弱的火把。
在这些微弱光点的灯笼里,一盏沿着云流河畔缓慢走动的灯火,最为显眼,云流河将云曲城一分为二,东城和西城,夏日暖和时,云流河上倒有画舫,晚间还算热闹,但天气转凉,秋凉夜深时,并没有什么人出没,尤其是到了深秋寒冷时,风吹过,两岸光秃秃的柳条,像是一个个挥舞着爪子的鬼魅,风把乱晃的枝条的影子,投射在两岸的地面上,竟有几分可怖。
柳条的影子移动,由长变短,那提着白纸灯笼的人,嘴里念念有声,踏步走来,落地声轻,奇怪的是他单手拿着一枚罗盘,罗盘样式古怪精致,有不断转动的机械声,从罗盘里发出,而一把黑伞,斜插在背上,收紧的伞面在风中嘶嘶作响,那人的长袍也随风飘散,有几分潇洒飘逸,在额头头发吹过脸庞时。
而一旁默默流动的云流河,也在这萧瑟秋风里,不时翻出波浪,暗流涌动,像是有什么在里面出没。
那手持罗盘的人,眉头越皱越紧,忽然用手猛拍了几下罗盘,皱了皱眉,脸上愤怒至极,“耍我呢,这摄魂八成坏了,怎么走到哪里都不亮呢?”
这人自然是陆离,他斜插在背后的黑伞,自然是阴阳伞,他手里拿着的罗盘,自然是白尸鬼少司给他的摄魂。
陆离叹了口气,松开了眉头,将罗盘放了下来,向那幽深黑暗中、不时翻动波浪的流云河看了过去,忽然看到眼前的湖泊,脸上一怔,像是突然意识般道:“怎么都走到这里来了!”
迎面风吹来,带着阵阵寒意,这黑暗中流云河翻动,似乎有些异常,陆离的眼神集中在这河面上,不时有大片的浪花,在河面上突然翻起。
“怎么觉得怪怪的,难道这河里有大鱼混进来了?”
看了会,也许是看不出什么异常,陆离摆了摆手,道:“兴许是风浪大了些。”
陆离将摄魂背在身后,沿岸往前边走去,那里有座石板桥,桥面的路直通往城中。
“三个月,还有两个多月,怎么觉得心里乱乱的。”
只是这时,那本来依靠重力自己转动的摄魂,突然诡异地倒转了起来,摄魂发出机械转动的声音,陆离身子一震,停了下来,在极度地一无所获后,这似乎坏掉的摄魂,终于有了点反应,来证明它并不是块破铜烂铁。
陆离面色大变,豁然伸手,衣袖宽大地滑落,将摄魂从身后,拿到了眼前。
陆离的目光落在摄魂上,紧紧盯着这异常的摄魂,摄魂里三圈罗盘转动的速度很快,外围的一圈动植物的转地最快,机械发出的声音摄魂显得很高大上档次。
速度越转越快,陆离的心跳仿佛也跟随着这机械的声音加快,而变得气息粗重起来。
一大片波浪忽然在陆离所在的河岸不远处翻起,陆离望了一眼,那灯笼照射出去微弱的光线,在流云河翻起的那片波浪里,仿佛有一道漆黑的影子。
陆离眨了一下眼睛,又伸手揉了揉。
那片波浪很快陷入河中,一闪即逝,陆离并没有捕捉到什么。
“咔!”
突然,摄魂外围的一圈停了下来。
陆离转了个方向,摄魂的里外围罗盘圈也跟着动了一个角度,保持不变的是,刻画了鱼的那个角度,始终对着河里。
紧跟着,内里两圈罗盘圈也渐次停了下来。
摄魂使用别册上,外围那罗盘叫定金盘,定金盘,用途如其名,定金识物,确定属性,内里那两圈罗盘,叫分金盘,用途亦如其名,分金称量,共分为十六阶,四十二层,阶为上,层为下,六十四组。
摄魂可断妖精、阴灵之类别,分其强弱。
定金盘轻微摆动,流云河里有水花翻动,但凡翻动处,便是定金盘摆动处,而分金盘已经不再变动了,四阶二层,摄魂中心的红灯亮起,陆离心头一跳,用黑布包起了摄魂,那摄魂便暗了,仿佛熄灭了下来,只有轻微的转动声,陆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到了三阶,就可以化人形了。
陆离转身就要离开,但疾走几步,忽然看那波浪往桥边而去,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陆离将灯笼熄灭,按轻脚步,往波浪翻滚处跟了过去。
如此这般悄无声息尾随过去,陆离隐约见桥边有一道模糊的身影,似乎还有轻微的啜泣声。
那波浪掠过桥底,穿过桥,到了那头,突然一声沉闷声响,再无动静,似乎沉到水里去了。
陆离走了几步,那桥边的身影清楚了一些,身影窈窕,曲线玲珑,个子不高,一身长裙,这黑暗中看得并不清楚,陆离皱了皱眉,又多看了几眼,那倩影似乎没有注意到陆离的出现,背对着陆离,正低声啜泣着,看起来,似乎很是伤心。
陆离心想:这大半夜的,谁家女孩儿在这里哭泣,看着身影,倒像是有几分熟悉。
陆离想了一想,皱了皱眉:不关己事,不关己事,碎气,碎气,不是鱼妖。
陆离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