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抄手回廊,远远地,沈念心就听见松菊堂里传来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这两日姐妹们都不敢出府了,别家姑娘见了我们都毫不避讳地笑话呢!祖母这般宠溺大姐,我们姐妹几个日后在京里是没脸出门了!”
“大姑娘这回行事,确实有些不像话。没出阁的姑娘这样闹上一场,日后这婚事怕是难了。”
姑娘太太们你一嘴我一嘴的说话,完全没有名门世家该有的涵养和规矩。
沈念心前世在宫里是规矩惯了的。准确的说,她就是宫里的规矩,别说她当太后那几年,就是她还是皇后的时候,桓成帝那些个宠妃也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这般放肆的。
听雨走在前头打帘子,聆音搀着她手,进了松菊堂的门。绕过那盏琉璃插屏,屋里人一见是她来,瞬间安静了下来。
半靠在小榻上的老太君见她这长房嫡孙女来了,赶忙让人搀扶着坐了起来。沈念心见状,留聆音后面伺候,自个儿则亲昵地凑到老太君身边儿去了。
“祖母怎的不歇着了?可是见到念心来,心里头高兴了?”沈念心上辈子什么场面没见过,虽然板着脸久了,但是一想到自己现在这张十三岁的脸,对谁都能笑脸迎人了。
对着长辈,该溜须拍马的便一分都不能少。何况这老太君是如今沈家辈分最高的人,讨好了她沈念心也不怕有什么事儿委屈了。
老太君见沈念心一脸笑意,却愁眉苦脸地重重叹了口气,“我可怜的囡囡呐……”
沈念心心下一动。多少年没人这样叫过她了?彼时父兄还在,慈爱的母亲也喜欢这样唤她,而后父亲葬身边关,母亲毅然殉情,就再也没人这样叫过她了。
而现在,她是沈家的嫡女却也是沈家的孤女,父母早逝,独留她这个小姑娘在这偌大的家族里,好在老太君自小疼她,后来也是带在身边亲自教养,情分自然是二房三房的姑娘们比不得的。
“祖母真会说笑,念心有祖母疼爱,哪里就可怜了!”沈念心亲昵地挽着老太君的手臂,怡然自在地笑着,脸上的伤痕连遮也未遮,就这么大大咧咧地任由人看着。
好像那几位太太姨娘和姑娘们偷偷咬耳朵嘀咕的,不是她一样。
老太君冷眼瞪了下面的人一眼,然后拉着沈念心的手轻轻安抚。“我家念心自是极好,那曲家也实在不像个样子,回头儿祖母让你二叔重新寻一门好亲事给你!曲家那门,咱沈家不进也罢!”
沈念心眉梢微挑,杏眼微微睁大。听这意思,大概是和曲家那婚约崩了。
“祖母……!”
沈念心一愣神的功夫,下面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女急得跳起来。精致的小脸儿上是不甘和不敢的矛盾糅合。
脑袋里飞快一转,沈念心想起了前因后果。这不就是三叔家的三姑娘沈映柔吗?前些天她之所以会拎着鞭子打到曲家门上去,也是因为看见这五姑娘跟那曲公子在外私会。
原本的沈念心本来脾性就彪悍些,无父母管教祖母又溺爱,堂妹们当面时候向来是比较避着她的。于是当她得知堂妹勾搭未婚夫时,心里的气愤瞬间炸开,把本就少得可怜的理智和为数不多的教养也都一并炸光了。
于是就有了后来她那渣未婚夫为了护住沈映柔,抢下她乱挥的鞭子,失手抽了她的情节。
然后就把她给抽到了沈念心身上。
“你给我闭嘴!不知羞耻的东西,沈家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老太君苍老的声音突然拔高,狠狠地训斥了沈映柔两句。
沈映柔委屈地红了眼眶,三太太心疼自家姑娘,就出言维护了两句。
“那曲家上门退了大姑娘的亲,母亲心里意难平儿媳也是懂的。只是柔儿也是无辜,母亲何必这般责骂她?”三太太握着沈映柔的手,扯出帕子给她抹眼泪。
听三太太那话,沈念心不悦地眯了眯眼。你维护你家女儿可以,干嘛非把别人拉下水?
沈念心从来不是好欺负的。除非是她懒得搭理,不然任谁都能到她头上踩两脚?
心下嗤笑三太太心机太浅,实在不够看,沈念心搀着老太君的手略紧了紧,带出了一丝慌乱和为难。当下就惹得老太君心疼地拍拍她手,对沈映柔那点怒气直接转到了三太太身上。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教得好女儿不顾名节地与未来堂姐夫私下往来,事情至于走到今天这地步吗?还害得念心受了伤,那两日高热,小命险些不保。你做婶母的,就是这般苛待兄嫂留下的遗孤?”
老太君气得至拍桌子,“你们一个两个地,把沈家的脸都丢尽了!庄靖懿皇后在天之灵都会被你们气得不得安宁!”
沈念心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险些笑场。她这谥号,她之前已经听说了,只是没想到这老太君倒还真是有心,这时候竟也念着她的脸面。
“祖母莫要动气,您身子最是要紧,可别气坏了自个儿,让念心为您忧心呐!”沈念心给老太君顺气儿,又转头对三太太柔声道:“婶娘刚才话里意思,念心听明白了。这婚事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