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七夕宴虽是以大长公主的名义设下的,但是除却在开场时露过一面后,大长公主便以精神疲乏的由头回房歇息了,于是接下来的宴席,则是以大长公主府的三位郡主为东道主款待大家的。
大长公主府的这三位郡主,只有云若郡主和云溪郡主是大长公主的亲孙女。云冉郡主则是大长公主夫家的旁系侄孙女,但这位云冉郡主却是有大缘法的,与大长公主同日生辰,也正因为如此,大长公主便把她接到自己府中教养,还亲自为她请封郡主封号。
其在大长公主眼中受宠程度,即便是与那两位嫡亲郡主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的。
“那便是步小将军吗?我刚才可算是瞧见了,本就身量高,穿着一身儿玄色云纹的袍子,那气势,那眉眼,当真威风!”
“还是云冉郡主好福气,有大长公主做主,云冉郡主这终身大事可堪圆满了!”
几个平素就与大长公主府交好的世家女儿纷纷围在云冉郡主身边,一句接一句的说着好听的话,好像云冉和步小将军两人这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似的。
沈念心倒是没什么想法,以武安将军府如今声望,与大长公主府联姻也丝毫不显高攀。
只是,沈念心无意间回眸,却瞥见沈嘉绮眼中掠过一丝黯然。
她不免有些惊讶。在她对沈嘉绮为数不多的接触里,她都始终认为沈嘉绮是个稳重淡定,有脑子有气质的姑娘,从安国公府的下人的态度看来,也不难知道,这位二姑娘是真真儿有些手段在的。
按照序齿,在原本的国公爷,也就是沈念心的生父过世之后,承继爵位的本就该是二房老爷。沈家虽然算得上兄弟和睦,但是明晃晃的爵位摆在面前,没谁不动心。三房的活络性子一开始也不是这么安分的。
倒是作为二房长女的沈嘉绮,在最开始时候,接连出手整治了三房手底下几个不安分的奴才,并暗中放了“不想过了就分家”的话儿,这才让三房的心思歇了。
但是现在……沈念心竟会在这位二姑娘眼中看到了脆弱和难过。难不成,她对那位传说中的步小将军有意?
原本沈念心其实心里是有点酸,她最开始了解到如今大铭朝的国情的时候,是希望沈家可以与武安将军府多多往来的。不管怎么说,安国公府祖上好歹也是军功起家,若是可以让沈清蓦和沈青蕴两个多与步家来往,想必以后也会有所长进。
可是看如今这架势,沈念心想想还是算了。自家的孩子回头自个儿好好教教便是。步小将军即将成为大长公主府的东床快婿,沈家还是避嫌得好。
只是如此,恐怕就苦了沈嘉绮心中那份情意了。
忽而丝竹声起。沈念心回头望去,原是女宾这边一场诗词作赋过去之后,另一艘画舫上传出了竹笛之曲。
又有姑娘充当了百事通,“呀!难不成是步小将军在吹笛?我可是听说了,步小将军驻守边关时,经常在战事胜利后与将士们同饮为贺,时不时还吹个曲儿呢。”
那位被围在人群中间的云冉郡主面上一红,却行为大胆,当即抚琴相和。
沈念心前世就是个大老粗,这一辈子又是在老太君的手底下宠着惯着长大的,对于世家贵女该修习琴棋书画都只能算是半吊子,所以她也听不出来云冉郡主谈的曲儿有什么高深之处,只是听着尚算顺耳罢了。
倒是对面画舫上传来的竹笛声,让沈念心颇为向往。她毫不怀疑对面吹这曲子的人是步小将军,毕竟没有上过战场的人,是感受不到那种千军万马驰骋疆场的浩大和震撼的。这一点上,她倒是很欣赏这位步小将军。
不过与其说她欣赏步小将军,倒不如说她怀念边关风雪了。
一曲毕,各家姑娘们都围在几位郡主身边,夸了这个不忘那个,讨好了那个也不冷落这个,一个接一个的附和。沈念心对于这种完全没有意义的社交活动忽然不感兴趣了,正打算觑个空自己找地方静一静,就瞧见岸上有人上了小船,往女宾画舫方向驶来。
“小五爷到!”
一听这名头,沈念心可是乐了,这位小五爷的事迹,可以写上十本八本的话本子故事了!
“在下见过三位郡主,姑娘们安。”这位“小五爷”虽上了女宾画舫,却是一身男子装束,乌发盘成高髻,用的是男子束发惯用的白玉冠,霜色纱帽下还依稀可见白玉冠上雕刻的纹路。
再仔细看她衣着,霜白色外衫上还绣着针脚密实的飞鱼形纹饰。再仔细看,便能瞧见那飞鱼纹饰下隐约闪着银质的光泽。
飞鱼类蟒,头角如龙。此类飞鱼服,乃是大内亲卫锦衣卫之统一服饰。而像“小五爷”身上这件儿,轧了银线作绣,便是锦衣卫副使才有的规制。
沈念心眼里放着光,这小五爷也算是个不拘一格的女中豪杰。不知道这人秉性如何,但是单从盛京城里的传闻来看,确实很对她的胃口。
这小五爷本命司徒玄瑷,是司徒氏本家嫡支的幺女,序齿行五,虽是女子之身,却是御前领了差事的,故而人送名号“小五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