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宫中,万德妃看着气定神闲品着茶的穆子晏真是气得一口老血哽在心头,不能打不能骂,还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母妃若无要事,儿臣就先告退了。”穆子晏撂下手中茶盏,凤目微阖。人还坐在永和宫里,心中却另有挂碍。
“子嗣还不是要事?”万德妃重重拍了下桌案,上等的青瓷茶盏哐啷一声震了震。“淑妃已经得了长孙,东宫里太子可也没闲着,本宫看满宫上下就你一个,对这事儿是半点不上心。若是本宫再不提点些,这辈子是甭想抱到孙子了,你说说是与不是?!”
穆子晏稳如泰山,面不改色,只是轻描淡写应了声,“儿臣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
万德妃真是感觉心好累,不管说什么都是一句知道了,认下倒是挺快,可是转头就把这事抛在一边。
眼看着德妃娘娘要被气得背过气去,穆子晏终于有一点于心不忍,“儿臣公事繁忙,自然无心男女私情。母妃尽可放心,待日后正妃入府,儿臣自当竭力让您早日抱上皇孙。”
大概是平日里被自家儿子诓的怕了,这会儿穆子晏说的话,在德妃娘娘心里都得打个对折再听,心道等正妃入府,便是皇子出宫单独开府,那时候天高皇帝远的,她这做母妃的可就更管不着了。
不过好歹也是他第一次态度如此软和,万德妃也就顺水推舟的做出一副宽心的态度。“母妃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自己也多上心些,莫让母妃日日为你*心。刚指的那几个庶妃侍妾,你得空的时候便时常过去坐坐。若是哪天你有合自己心意的姑娘,也早早来告诉母妃。”
于是穆子晏就在万德妃的殷切期盼下欣然应下。想到沈念心颇有几分麻烦的家世背景和名声,想予她正头皇子妃的名分还是有些难度。向来物尽其用半点儿不浪费的四殿下觉得,若是有他母妃帮衬斡旋,此事也不是没有周全的可能。
“金风细细,叶叶梧桐坠。绿酒初尝人易醉,一枕小窗浓睡。”沈念心不擅长吟诗作赋,但是这一句,是桓成帝当年在东宫之中,一时兴起的亲笔手书,从未流传出去过的。她自然是印象深刻,此时用来应付绿酒宴上诗词这一环节,刚好相称。
只是当年的随性之作,不过半阙而已。沈念心却用自己后来在寂寂深宫的三十年悟出了余下的后半阙。
“紫薇朱槿花残,斜阳却照阑干。双燕欲归时节,银屏昨夜微寒。”
穆子晏行至玉露阁外时,听到的,正好是这一段。原本听闻前半阙,他心中还隐约浮起一丝眷恋和欢愉。然而再听后半阙,刚有些暖意的凤目又瞬间沉下来,忽地就凝起厚厚的冰棱,让人悄悄觑一眼都忍不住觉得脚底发寒。
到底还是伤了她……也罢也罢,从头来过便是。穆子晏觉得自己对这女人的容忍程度简直没有限度。
只是此时情景,穆子晏想要进门的脚步到底还是停了下来。
时机不对。
收回那份失落的心情,穆子晏刚伸到珠帘上的手便收了回来。绿酒宴上,太多名门公子,能认出他身份的自然不在少数。不似百年前,绿酒宴中崭露头角的人,之后都会陆续成为天子门生。现在的绿酒宴,则更接地气儿,更为民间化。
以他身份,反倒不适合出席了。而他来玉露阁的初衷,不过就是为了能够近处瞧瞧她。接连数十日不见,他眼前时常会浮现起她温婉却又骄傲的模样。
可是他所有的绮念,都在听到沈念心所吟诵的那后半阙词后全数凋零了。穆子晏想,她心里一定是怨过恨过的。
沈念心并不知道穆子晏突然驾临驾临玉露阁却连门都没进就很快离开,她刚将那首即兴续好的诗在生宣上写下,就感觉到身后轻微的呼吸声。
是傅西辞。站在她身后,看她落笔有力,笔锋刚劲的字体,不觉有些惊艳。
“这是沈体?”傅西辞声音清润沉静,沈念心听着近在耳边的声音,莫名就觉出了几分欣喜的味道。
不过,沈体?她低头看看自己笔下字迹,不由得暗暗心惊,这是她还是庄靖懿皇后时惯用的字体,虽说皇后手书极少外露,但为彰显恩典,她也没少亲笔手书懿旨。
难不成这就被他认出来了?
“在下家中收藏过一些庄靖懿皇后的手书,一时贪玩也临摹过几帖。不伦不类,让傅公子见笑了。”
傅西辞很轻易地就接受了沈念心这个说法,并未深究,反倒是说起刚才的事。
“梁文筑虽是梁家旁支,却也是梁淑妃母家的直系子孙。且借此次大选的东风,大殿下府中新晋那位梁侧妃,是梁文筑的亲妹。”
他没继续说下去,但是言下之意也很明显了。沈念心今日以一沈家旁支子侄的身份招惹了他,难保不会遭到他日后的打击报复。即便真正打伤他的人并不是沈念心,但是挑软柿子捏向来是这种无耻之徒惯有的做法。
无论是傅西辞,还是步维桢,都不是梁文筑能招惹得起的人。大皇子穆子熙近年来跟太子之间的争斗越发白热化,傅家与武安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