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重阳佳节。
一大清早,天还未亮,“大病初愈”的沈念心就被聆音叫起,沐浴更衣。等着随老太君与国公夫人一道入宫去。
今日是太后的千秋寿宴,各家命妇贵女都要入宫赴宴。而像安国公府这样的人家又有所不同,便是可以借此机会,早些入宫去自家女儿的宫里坐坐。对于有女儿在后宫中伺候的世家来说,这是平日里极为难得的恩典。
沈家三个姑娘,虽然只有二姑娘沈嘉绮是现任安国公的女儿,但是沈念心与沈映柔都是各房正室所出,名正言顺的国公府嫡女。所以太后千秋这样的场合,自然是三个姑娘都要同去。
承乾宫里,沈贤妃知道娘家女眷今日进宫,自然也是阖宫上下早早就准备好了的。
尤其是沈念心,沈贤妃之前可是盼了好些日子,没成想那一病就耽搁了这么多天。于是沈贤妃昨儿个一得了御医回话,便连忙派人往安国公府递了消息,让沈念心这回入宫,不妨就在宫中小住段时间再回去。
这一次沈念心于情于理都是避无可避。而且对于穆子晏此人,沈念心也不像之前那样抵触了,于是也就欣然应下。
一进承乾宫,沈念心就仔细打量那位衣着华丽举止大气的主位娘娘。这是她换了芯子之后,第一次见到这位姑姑。
她对这位姑姑是有些印象的。盛京城里谁人不知,沈贤妃最宠爱的,便是长兄的唯一孤女。作为被偏爱的那一个,沈念心对沈贤妃也很有好感。
其实沈念心对沈贤妃的情绪更为复杂。要说愧疚,也是有的。当年安国公府唯一嫡女沈氏寒烟,说起来也是一位美名满盛京的世家闺秀。如若不是沈氏女入宫为妃的这条所谓“传统”,沈寒烟也许过得会比现在幸福得多。
这深宫里什么样,别人不知道,沈念心还是知道的。虽然沈寒烟现在稳坐贤妃之位,圣眷优渥,但是也免不了后宫纷争,勾心斗角。辛辛苦苦谋划,不过是为了能在这深宫之中得一个善果。
沈念心低着头,眼睫低垂,掩去了其间酸涩的情绪,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念心见过贤妃姑姑。”
于是紧跟在她身后的沈嘉绮和沈映柔也都相继行礼。
沈贤妃连忙走过来扶她。这一近看,沈念心就能看清她的面容十分精致,每一件头面首饰也都是极为华美贵气。
“念心病过一场就跟寒烟姑姑生分了?”沈贤妃与娘家另两个侄女不过是点头笑笑,对沈念心,却是拉着她的手带到自个儿身边坐下的。
沈念心面上一红,道,“念心是想着在宫里,还是要守宫里的规矩的。若是给姑姑惹了麻烦,那就是念心的不懂事儿了。”
沈贤妃听闻她这一番话,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道,“看来母亲说的没错儿,咱们家念心还真是长大了。”
老太君就坐在沈贤妃的另一侧,听闻自家闺女如此说,也是高兴,“是啊,囡囡出息。有你上心,日后给囡囡寻一桩稳妥的婚事,老身也就能安心了。”
老太君此言,实则有些明晃晃的偏心。国公夫人并着两位姑娘还坐在这大殿之上,老太君和沈贤妃话里话外却都只顾着这位大姑娘。要说二姑娘和五姑娘心里毫无芥蒂,那是真的不太可能。
沈念心知道自己这是沾了那两位早逝双亲的光,才得家中长辈如此疼惜。可是对于她本人来讲,如今沈家上下,都是与她有血缘相亲的人。对那两位堂妹,自然也没有丝毫要打压的意思。反而恰恰相反,她可是一心想要兼顾着沈家内部和谐。
“祖母和姑姑惯会取笑我,不论什么事儿都爱拿我来说嘴!还是说,祖母和姑姑是嫌念心多吃家里的米粮了?”沈念心空着那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绞着绢帕,俏皮地笑道,“要是我说呀,二妹妹和五妹妹也甭往后躲,省得祖母和姑姑尽捉着我取笑。”
她这话一说,殿内坐着的这几个人虽然面色不显,但是心里多多少少都有那么点变化。不说别人,就说紧挨着沈念心的沈贤妃,那只还搭在她手腕上的手,可确实有过片刻的僵硬。
不过沈贤妃怎么说也在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最擅长的便是做戏。她大方一笑,点了点沈念心的额头,“家里偏就你年纪最大,难不成你还要守在家里做老姑娘,先把妹妹们给撵出去?”
于是到底谁嫌弃谁,谁又更得宠,这种问题在这样的家族小聚上就这么翻片儿了。没过多长时间,就有嬷嬷进来通禀,说是宫宴快要开始了,请国公府女眷先行入席。
太后的千秋寿宴依旧是设在邀月台。邀月台外的天阶是皇宫中景观视角最好的地方,中秋夜宴时,邀月台上便是最佳的赏月之地。
这会儿才巳时刚过,外头太阳正毒辣得很,千秋宴自然是在室内开席。
安国公府一行人到的时候,皇室宗亲与群臣百官及其家眷都已经到得差不多了。而之后半柱香的功夫,后宫妃嫔与众位皇子皇子妃也都相继入席。
沈念心下意识地往皇子席上瞧了一眼,仿佛早有所觉似的,正好撞上穆子晏沉沉落在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