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恭送四殿下离去,步维桢手里还捏着那几封文书恍惚走神。
沈青蓦轻手轻脚地走过来,问步维桢:“将军,刚才那人,是谁啊?那气势可真是迫人。”他还有些后怕地抱着手臂,一下一下地搓着,好像要把胳膊上那些炸起的汗毛抚平似的。
“他……”步维桢的视线落在手上那几封文书上,若有所思,语气低迷:“他是当朝四皇子,这回南下,大概领的是密旨。”
沈青蓦讷讷地点点头,看步维桢一副沉思模样,也不再打扰,低声告退便回了自己的营帐。
之后步维桢彻夜未眠,将四殿下送来的文书研读了数遍,翌日一早便带了几个亲随进了城,直奔云州府衙而去。
而此时盛京之中,司徒玄瑷正苦着一张脸守在安国公府门外。
自从她昨天得知苏少夫人往安国公府递了帖子,她就特意跟另一位副使调了班,连着当值一日夜,才算把今日空出来,打算陪着沈念心一起去苏府。
“心心啊,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司徒玄瑷把自己的坐骑留在了安国公府,厚脸皮地挤上了沈念心的马车,与她一道闲聊。说到紧要处,她特意压低声音,凑近沈念心耳边小声说:“对于四殿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别人不知道,司徒玄瑷可是知道的,沈念心身边,里里外外,早被四殿下打造得铁桶一般严实了。恨不得她午饭吃了几粒米都有人数着。所以问起这样敏感的话题,司徒玄瑷到底还是知道要避着人的。
而沈念心闻言面色一窘,窝在袖子里的手无意识地绞着帕子。
这算什么问题?要她怎么回答?
“我能怎么想。”她声音也下意识地压低,就连情绪也有些压抑。从头到尾,穆子晏有给她留过选择的余地吗?
“我觉得,四殿下对你,还是十分上心的。”司徒玄瑷说的煞有介事,好像她多经验丰富似的,“起码我从未见他对除了政事之外,任何旁的事如此上心。说句不该说的,在殿下面前,恐怕就连永和宫那位都抵不过你的分量。”
正常来讲,是不应该这样做比较的。但是司徒玄瑷想不到怎样的说法,才能解释清楚她的想法。
沈念心的思绪也随着司徒玄瑷的话飘远。穆子晏对她很上心这件事,她心里自然是有数的。穆子晏是个什么样的人?愿意花时间每天往她院里送各种各样的吃食,会给她淘弄来可爱的小白貂做宠物,会带她去扬州游玩,并费尽心思帮她在京中遮掩行迹,还会帮她赚钱,带她赛马……若不是真的把她的喜好放在心上,如何肯在百忙之中为她费那么多心神?
“我知道。”她点点头,算是认同司徒玄瑷的话。
司徒玄瑷闻言眼睛一亮,“既然你知道四殿下的心意,又何必去赴那苏家的宴?”司徒玄瑷忍不住嘀咕,宴无好宴,这明晃晃的就是步夕颜要给自家弟弟说媳妇儿的意思啊。
沈念心轻笑一声,“不过是个品蟹宴罢了,你怕什么。况且,苏少夫人的帖子都递了过来,我总不能就那么回了吧?上次在大皇子府,云冉郡主出言发难时,苏少夫人也是帮过我的。我总不能不念着她的好。”
“你便是念着她帮过你,也不能轻易地跟她交好太过啊。且不说她正替步小将军相看你,就说苏家和三皇子的关系,你都不适合跟她走得太近。”司徒玄瑷那颗混沌的脑袋里,到底还是记得正经事的。
沈念心闻言微微偏过头。沈念心是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处境的。安国公府日渐没落,她本身也曾风波缠身,且还曾有一桩结局难看的婚约……以她如今境况,与穆子晏怕是也不会修得什么好结果。而若要她去抉择,日后要嫁一个旁的什么人,她也确实是没那个想法的。
沈念心从来都是个理智稳重的人。而正是这份理智,让她没办法对穆子晏完全地信任和依赖。
“四皇子府和三皇子府的纠葛,与我又有何关系。”她靠着软枕,语调慵懒,“且如今局势,尚有太子和大皇子在上头斗着,暂时还轮不到你们家殿下犯难。”
司徒玄瑷所有的劝说都被她一句话噎了回去,于是两人就这么一直静默地到了苏府。
到下车之前,司徒玄瑷忽然握住沈念心手腕,将一枚镯子套入她手上。
沈念心一愣,抬起胳膊一看,竟是一枚光泽淳透水头很足的紫罗兰翡翠的镯子。
“这是……?”她眉心一跳,一看这手笔,八成又是穆子晏掏的钱。
司徒玄瑷不无感叹地道,“我们家殿下为了讨好个姑娘,恨不得把家底都翻过来了。可奈何有人不领情,还偏偏要去赴个‘危险重重’的宴。哎,真是英雄大义,红颜薄情啊。”
她说这话时,特意在“我们家殿下”几个字上咬重了读音,实则是气不过刚刚沈念心那事不关己的调调。
沈念心被司徒玄瑷酸得忍不住笑出声来,在下车时反问她:“阿瑷,我其实一直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
“你送到我府上的那些东西,有多少是你置办的,有多少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