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心对杜氏的心情,很矛盾。她曾因为对杜如玉的厌恶,而迁怒到杜氏身上。她曾认为杜氏心机人品都太弱,甚至不屑把她放在眼里。
可是当杜氏和穆子熙真正撕破脸皮后,沈念心竟觉得,这个女人竟能在皇室这样的环境里,难得地,活得如此单纯坦诚。
起于后宅的女人,谁能不会一些阴私诡暗的手段?身为当家主母,若是不想庶长子落地,能动的手脚太多太多了。可是纵然辞色刻薄如杜氏,对梁侧妃和庶长子也从未起过一丝一毫的歹心。她有何怨怼,有何不满,都明明白白地表现出来。
即便是对上与之十分不对盘的太子妃,她也未曾表面委曲求全,在背地里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无论好坏,她都当面解决。
只可惜,这样一个女人,到头来还是会毁在穆子熙那样的男人手里。
“唉。”沈念心也捻了一颗青梅入口。口中那股浓烈刺激的酸味,荡开了她心中因杜氏而起的那一点儿不平。
“心心可是在替杜氏觉得可惜?”司徒玄瑷似看出她心中所想,“你也不必如此介怀。对于她来说,这时候被大皇子厌弃,说不得反而是件好事。”
沈念心闻言偏过头来看她,“哦?怎么讲?”
“大皇子么,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司徒玄瑷一副故作老成的模样逗得沈念心捧腹大笑,她轻咳一声,一点不见羞赧脸红,“咳咳,你别笑,我说的都是真的呢。”
“想本大人五岁起就出入深宫内院,十三岁御前领差事,再到如今,宫里那些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哪个是我不知道的?虽然大皇子虚长了我几岁,但我说是看着他长大的,一点儿都不夸张啊。”司徒玄瑷又手欠地抢了沈念心一颗青梅,结果又把自己酸得五官扭曲。
沈念心再次被她搞怪的表情逗笑,“好好好,小五爷您高兴怎么说都好。然后呢,继续说呀。”
司徒玄瑷见她终于从低落的情绪中走脱出来,这才言归正传,回到正题:“这几位皇子中,性情最偏执的,就是大皇子了。他是皇上尚在潜邸便得了的长子,所以早些年,也是深得皇上宠爱的。只不过在敏柔皇后难产诞下太子后,因为对敏柔皇后的怀念和亏欠,所以皇上对太子的疼惜一度达到了任谁瞧了都得眼红的地步。大皇子自然也不例外。比起后面几位皇子公主,他的心理落差应该是最大的。”
沈念心赞同地点点头,“确实如此。明明曾经拥有过的东西,却被人一夕夺走。若是从未得到过也就罢了,但对于穆子熙来说,确实应该很难接受得了这种剧变。何况他也年长太子几岁,当时他也该是记事了的。再加上梁淑妃肯定也有意无意地给他灌输了很多争宠夺位的想法,他长成如今这性格,也是没有办法。”
司徒玄瑷眉眼晶亮,笑着朝沈念心赞许地点点头,“心心果真聪明至极。单看大皇子已经加冠,至今却仍然没有封王,就知道他这些年来,做了多少让皇上不喜的事了。眼看着三皇子已经大婚,估摸着等到三皇子府上有了嫡子的消息,皇上也该考虑为其封王加冠的事了。就是不知道大皇子能不能搭上三皇子这趟顺风车,一道封了王,面子里子也都不算太难看。”
她喟叹一声,“但我觉得,依照大皇子惯常的性格,这次凰签一事一出,他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俗话说物极必反,他若是筹谋太多,反倒会惹皇上厌恶。”
一说起凰签,司徒玄瑷的话题立马就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她兴致勃勃地盯着沈念心的脸看,好像想要从她脸上看出字儿来似的。
沈念心被她盯得头皮发麻,“阿瑷,你眼不疼吗?”
司徒玄瑷撇撇嘴,“我不过就是想瞅瞅,帝王之燕是如何的面相嘛。不过说来也真是奇了,一日之间竟有三支凰签现世,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情啊!哎,真是时也命也,我昨天没能跟你一道去昭慧寺,当真是太遗憾了。我要是也去求个签的话,说不准也能赶上这个顺风车呢。”
沈念心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无奈笑道,“你在我这儿里开开玩笑是无碍的,出了这个门,可不要再随意提起这事儿。眼下只有云若郡主一支凰签摆在明面上,尚且引得各方齐动不得安宁,若是安国公府又传出有两支凰签的消息,那当真是要天下大乱了。”
司徒玄瑷点点头,示意她放心。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只不过我还是好奇呢,你这支凰签,我瞧着是稳稳当当。倒是许云若和沈嘉绮那两支,倒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难不成,她们日后都会跟你嫁给同一个男人?”
司徒玄瑷说完这话,便把自个儿给吓住了!若是四殿下知道她在沈念心面前这么编排他,说不准又是怎样一番惩罚啊。
意识到自个儿说错了话,司徒玄瑷便猛地摇摇头,“你就当你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啊。”她心里直打鼓,也不知道这府上的暗线有没有听见……
沈念心知她怕的是什么,便轻笑着接过这一桩事,“我该去松菊堂给老太君请安了,你要不要一道过去坐坐?”
司徒玄瑷惊魂未定,连声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