铣城,东路军中,主帅营帐。
穆子晏看着盛京城中传来的消息,再看看坐在另一边桌子旁边,拿着本特意从皇子府带出来的话本故事,看得津津有味的小女人,眼中柔光流转,轻声开口道,“卿卿真是大方。”
沈念心闻言,正捧着书册的手微不可查地一抖,抬眼望来,一脸无辜,“什么?”
她一双清亮明丽的杏眼眨巴眨巴,眼中闪烁着点点微光,像是细碎的星子铺满的黑沉深邃的夜幕。
穆子晏心头忽然被她那纯良的眼神撩拨得痒了起来,索性搁下了手中的暗报,起身便往她面前走去,趁着她愣怔的空当,大手勾起她精致小巧的尖尖下颚,径自吻了上去。
好半晌,一吻作罢,穆子晏微微退开半分,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薄唇,道,“早上多吃了两块芝麻糖?”
沈念心一脸见鬼了的表情,惊讶地捂住嘴,连脸红都忘记了,大实话脱口而出,“这也能尝得出来?!”
穆子晏轻笑一声,忽然又觉得方才没尝够似的,又十分不矜持地重新尝了一口,这才回答她的问题,“多尝几次总归是尝得出来的。不过本殿是问了你身边的丫头,又数了数瓷碟中剩下的,才算出来的。”
沈念心:“……”又被这个混蛋骗了啊……自从她怀孕之后,这脑子就越来越玩不转了。不过话题倒是成功转移开了,这一点沈念心还是十分满意的。
她的那点儿小得意还没来得及表现出来,就冷不防听到穆子晏忽然开了口,道,“听说卿卿为了向父皇求得前来西北的旨意,不惜将庄靖懿皇后流传下来的私密手书都供了上去?”
沈念心:“……”不是已经在说芝麻糖了吗?怎么又说到手书这个问题上去了……
“呃,当时我是想来瞧一眼,殿下您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是什么样子的,可是现在,这么点儿念想都落空了,还真是好心疼我那份祖传的手书啊。”
沈念心一脸“悔不当初”“错信小人”的懊恼表情,逗得穆子晏神色更是温软柔和。他微微挑眉,话里有话,意有所指,“祖传?”
沈念心一双狡黠的杏眼谨慎地眯了眯,硬着头皮编瞎话,“是啊,祖传的啊。”
穆子晏心如明镜,面上倒也不再追问,只是将京城里的消息跟她提了两句,“父皇夸司徒玄琮的差事办得好,有水下宝藏的进项贴补,这一回,西北这场仗打下来,也算是没有损失太多。”
沈念心闻言,却不自觉地沉默了许久,等到再回过神来时,却是轻声感叹了句,“损失的银钱粮草,都可以从别的地方填补。可是损失的将士和百姓,却再也回不来了。”
她语气平淡,丝毫不带有任何主观情绪,可那话里的字字句句,却足以让听见的人为止辛酸。
穆子晏抬手轻轻抚过她长发,不同于在盛京城里,因着身份和品阶的缘故,她总是满头华丽的珠翠,虽然耀眼,却总是让他无处下手。然而现在却不同,她一头黑如墨玉的长发,不带半点儿装饰地披散在肩上,只用了一套妃色缎带轻轻束了个结,一手摸下去,顺滑无比。
他十分贪恋这手感,心里对她的想法也能感同身受。
“卿卿,辛苦你了。”他目光沉沉,落在她一双明亮透彻的眼睛里。这句话,是对默默承受着怀孕的辛苦,还不辞辛劳地从盛京城赶来西北的沈念心而说的,更是为了从前那个,明明一家忠臣良将,却没有一人得了善终,为了支撑起沈氏一族的门楣,为了为大铭百姓扛起一片安宁祥和的天,而无私奉献了自己大半生的沈安卿而说的。
沈念心却恍若未觉似的,面色半点儿未改,只悄悄地从袖袋里掏出绣帕,里头穿着一块形状整齐的芝麻糖。
她小气地掰了一小半儿,塞到穆子晏的嘴里,剩下的大半块,直接急匆匆地自己吃掉了,那小眼神,好像生怕穆子晏会跟她抢似的。
穆子晏被她这副孩子气的模样给逗得忍俊不禁,抬手刮蹭了一下她精巧滑腻的小鼻子,道,“真是个贪吃的丫头。”
沈念心到了这时候还没忘记把锅甩给自家小娃娃背,理直气壮地道,“这是您家闺女儿要吃的,又不是我要吃的。”
她面上故作轻松,其实心底,也并非是真的如表面上看起来那样云淡风轻。青海湖一带的所谓宝藏……其实她事先也并不能够确认是真是假,她唯一凭借的,就是曾经在这一带生活过多年,凭借着对此处的地势的了解,和一些古籍记载,才隐约察觉,青海湖地下的地貌可能存在异常。
至于宝藏之类的……若非是她曾在一本野史上看到过有关前朝《陵王之乱》的细节,她也不能将青海湖地貌异常的事情和地下宝藏联系起来。
而且庄靖懿皇后当年哪有那份闲心写这种手札,所以诚明帝手中那份,所谓的庄靖懿皇后关于青海湖一带藏有巨额宝藏的手札,都只不过是沈念心为了去和诚明帝谈条件,连夜赶出来的罢了。
穆子晏又何尝猜不到这一点?不过此时的他,心中满满的,都只剩下欢喜而已。从一开始一直对自己避如蛇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