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那一场噩梦,其实她不是一点都不记得的。
只是不想说,又没有人问。怪老头只想让她无忧无虑成长不曾提及,她也不愿同别人说起,一来二去,那段回忆便久沉心房,不再浮现。
一间破庙,庙里相拥瑟瑟发抖的两个人。是她在这一世的母亲,虽然不曾有过发自内心的来自骨肉的温厚,却也在她孤苦无依时温暖了她,给了她唯一的依赖,她记得。
她清楚地记得。
毫无结果的等待,寒冷,饥饿,火光在渐渐缩小,最后团成一个小点儿。没有火了,也许很快就要冻死了。
她饿得几乎发昏,然后庙门开了。冲进来一群人,身穿麻衣,手里都拿着刀。上来便强行分开她和娘,她听见有挣扎反抗的声音,听见娘在唤,囡囡。
然后是金属刺进皮肉的声音,血流奔涌而出的声音。她昏昏沉沉,那一点声音却听得清清楚楚,那是死亡的气息。
有人点起火来扔到草上,一个人将她倒提而起,如同将要掐死顽劣的猫。
然后破旧不堪的门又开一次,后来的人和先来的人打在一起,最后又换了一个人抱起她来。
浅浅的叹息声:“这儿没人照看你,看来你只能跟我走了。”
后来就是她人生里最平实普通的日子,被怪老头收养,拜师,长大,怪老头离开,成立上荒门,她也曾试图查找过自己的身世。
那未曾谋面的爹,无故死去的娘,只是时隔久远,已经无从寻起。也许她师父知道一些,可他只字不提。
等她觉得孤独已经是师父离开好几年以后的事,她甚至想把他找回来一问究竟,理由都想好了:“不能让我清明节连可以上坟的亲人都没有啊。”
“不要跟我扯,你当初救我收养我,难道不知道我是谁?”
可沧海茫茫,人海里要找寻他的踪迹都变得困难。撂下一个“云游四海劫富济贫”的拙劣理由后他就无影无踪了,她真的很想吼一句,坑爹呢。
坑的她这么多年一无所知,连清明扫墓都没有地方扫,以后有了男人连娘家都没有,就算门里那帮混蛋齐齐保证“我们就是你的娘家”,可让她怎么相信呢。
非欢抹着一把眼泪,看着远方群山,心里莫名又涌上悲伤来。那种哀愁,远离故土终生飘摇的哀愁,从此不见的伤痛。
在她看到这里的景色后就一直萦绕着她,这里是她的故乡也说不定呢,可是谁来告诉她真相啊,她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她有爹娘,可连他们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非欢鼻子一酸,就要掉下泪来。
罢了罢了,她就不相信,自己永远也调查不出来真相。
其实她并不是真的对那个从未见过的爹有什么感情,也不是对那个娘就真的格外的喜欢,她只是很想要知道,那个时候到底是谁要杀他们。
是她这个身体的亲爹还是其他的什么人。
她的心中有着许多的疑问,却不知道应该要找谁去说,只能够一直将它埋在自己的心底,待到有机会的时候她一定能够调查出来事实的真相的。
她到这里的时候年纪还小,唯一有印象的只有当时自己的娘亲带着自己去的那个破庙,还有关于自己娘亲家里的亲戚,她想等这件事情结束了之后,火族她真的应该要好好的去那里看看。
即便是什么事情都不记得,打听一下也会知道些什么事情的。
“她把鸽子都劫下来了。”身披白色裘狐披风的男子袖子在桌子上一拂,将所有的纸片都扫进火盆里。
轻笑一声:“真聪明,知道她的信鸽都被我们监视了。”
火苗吞噬白色的纸张,瞬间卷起黑色的灰来。银衣少年负一把巨剑立在墙边,轻哼一声。那剑长有三尺,宽五寸,锈迹斑斑如古铁。更显得他人流光溢彩,清逸颀长。
“她若够聪明,此时应该拼命逃才是。”
他很期待她会怎么样做,但愿她不会让自己失望。
“咱们到江上关隘了?”非欢看着前方江上横着的巨大水障,一根巨木被拦腰截断投进江里,几只大船停在另一边,算是将江上的路堵死了。
她急忙挥手:“停下!让咱们的船停下!”
船鼓起逆帆,速度开始减慢。“让咱们的船转个头,往回走。这附近还有没有陆路能到王都?”
她低声交代着,脑海中像是有只虫子钻进来到处爬:“郎君且慢。”有人在她耳边悄声道:“且慢,且慢。”
精神污染啊,她无力的低下头捂住耳朵,差点瘫倒在船上。
一只小舟从对面大船上放下来,划向非欢这边。她头昏眼花神志不清的立在原处,眼看着那小舟上的人下来,然后施展轻功到她船上。为首的那个她不认识,穿着白色狐皮披风,那人嘴一开一合,她全听不清楚。
“在下淮南王世子凤衍,是接到密报来接表兄毓王殿下回宫的。听闻殿下在途中遭到追杀,多亏你们多加照拂,不胜感激。”
他看着眼神浑浊的非欢:“郎君可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