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老皇帝起居的宣正殿里,夜半灯影摇摆,没有宫女内侍来回走动的身影,也没白日凤衍每日里必到的身影在此聒噪,更没有往日里后宫妃嫔们在此喧哗,从而显得一片宁静。
老皇帝身着淡黄色中衣,一个人躺在雕满九爪金龙的红木龙榻上,睁着浑浊黯淡的小眼睛,无力的转动着眼珠,望着榻顶上的金色龙纹发着呆。
又是一个夜晚,如此的长夜漫漫,身边伺候的宫女内侍都已经在外室睡下,他却了无睡意,实际上自从他长期躺在这张龙榻上之后,他就已经很少能够睡得着了。
虽说躺着比站着和坐着都舒服,但是,若是只能一直躺着,别说站起来走一走,活动活动筋骨,苦命就连翻个身都不可能,而且,夙夜不能眠,这滋味可想而知。
老皇帝的眼珠里闪烁着金色龙纹,眼底浮现出一丝悲怆之色,他的身体他知道,纵然有一日,他能得到解药,让他这副身子骨还能有动一动,或者站起来的机会的话,那么,也不过是一个残破至极的身子罢了。
老皇帝的背部和*因为长时间的仰卧,久未翻身,已经被捂得有些红肿溃烂了。
刚刚被下药的时候,因着有宫里的太医日日看诊,那些宫女们伺候的倒还尽心,如今,太医来得少了,间或有几个偶尔来看一看,那些个隔几日便要进宫里来看诊的民间大夫一个个也都是草包,竟无一人发现自己的身子的异常。
导致往日里那些看着自己皱眉头都要战战兢兢的宫女,现在一个个都敢向着自己横眉冷对了。
只可恨,自己有手有脚,不能动弹,有口却又不能言,自己就形同一个废人。
老皇帝想着,无奈的将双眼一闭,眼角的皱纹散布开来。
他想,他就是睁得再久,也不可能有人进来救他吧,他已经盼了一月有余,也已经失望了一月有余。
毓王,自从那日在横梁上匆匆一见之后,便再没来过,难道真的是自己上半辈子作孽太多,以至于如今临近老了老了,便要遭到上天的报应吗?
难道自己这后半辈子真要如上荒恶鬼所言“汝之皇室,后继无人?”
不,绝对不会,他还有毓王,就算这个唯一还拿得出手的儿子最终没有来救他,他也已经为了凤氏江山,为了他留下了后手。
“什么人?”门口传来了禁军的大喝声。
“是咱家小朱子呀,哎哟,秦队长,你不认得咱家了,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适才御膳房里的桂公公来问过陛下,听你们说陛下尚未就寝,这不照例做了陛下爱吃的燕窝粥,特意让咱家给陛下呈上来。”
“拿出来看看!”禁军守卫的声音依旧冰冷。
“哎哟喂,这陛下的吃食,自有掌事处的公公们检验,怕是不好经过你们禁军的手吧。”小朱子说话的声音又尖又细,语调还带着些阴阳怪气,让人听着怪不舒服的。
果然那守卫宣正殿殿的禁军一营七队的秦队长眉眼一瞪,手一抬便要发怒,只是被身旁的另一个人劝阻了:“罢了,宫中的公公不就是这样的嘛,咱们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
那个侍卫明着是劝阻,不过是劝了那个欲要发怒的侍卫,话里话外却是把公公小朱子好一顿挤兑。
“再说了,你可知道,陛下这每日里吃宵夜的习惯都已经保持了二十几年,岂能少了今日一顿。”
“进去吧,伺候完了陛下,就赶紧给我出来,少给我想些幺蛾子出来。”
凤衍的命令便是严守宣正殿,防着有人从廊前屋檐上高来高去,却没说过,要防着宫里的小太监们进去,况且,老皇帝虽然动不了,但是还有皇后在管着后宫,因此他的份例在明面上,却是都没有改变的。
小朱子惯来是伺候惯了人的,被他们这么一呵斥,当下倒也不发怒,拿着手上的拂尘朝着两人的方向一拨,命身后的小太监跟上,两人一路沿着汉白玉的方砖进到了殿内。
老皇帝失望的看着来人,送宵夜的还真是御膳房的小朱子。
“陛下,这是您爱吃的燕窝粥,哎,您也不是一直喜欢吃这个,您以往最爱吃那八宝珍,如今倒爱起这个了,来奴才喂您吃着。”
老皇帝紧紧抿着唇,此时的他哪里有以前吃宵夜的那个尽情啊,再说了,日日里,时时里只能躺在这里,他根本就不饿,所以他眨眨眼睛闭紧了嘴巴,表示自己不想吃。
“哎哟,陛下,这可是您爱吃的,这次我特地煲了好久了,瞧,这一味花型的小糖丸,奴才一个月前就请崔公公在准备着了,您可不能不吃啊。”
老皇帝听到一个月前,心中一动,眼神一跳,突然用力对着面前的年轻公公眨了眨眼睛,年轻的公公也用力的眨着眼睛,老皇帝心中顿时了然,但是依旧抿着嘴唇
小朱子又像往日那般劝说了一番,老皇帝睁着眼睛想了良久,才终于张开了口。
老皇帝一碗加了浣碧草的燕窝粥下肚,只觉得肚腹间渐有温热之感,似乎能感觉到药效在以极快的速度便行走在血液间。
老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