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琴声融进了整个漆黑的夜,比允哥哥的萧声还要悲凉悠长,刻骨铭心。
我只抱着锦被,湿了一-夜绣花枕头。
这冬季来得刹快,好似允哥哥在雪地中引我走路时的模样还在昨日。
如今只道一日比一日寒冷,不过今日最冷。
佳人已盛装打扮,绫纱遮面,引入锦轿,那坐在马背上带头的便是佑天将军,此番行界,便由他带领,全权护送,以保周全,也不知是皇兄想让其二人多待一刻还是如何,总之对我来说,亲自护送自己心爱的女子去别的男子处,那定是撕心裂肺的痛。
午时,两列军队浩浩荡荡驶出倾国,用的可是皇室嫁公主的礼仪,想那场面可有多盛大,我也是求了皇兄许久,他才勉强同意我出宫目送雪倾姐姐一程,不过,必须简装打扮。
自兰嫣皇后去世,我便再没见过皇兄如此情伤,或许真如我所预料的一般,他也喜欢雪倾。
不过,就算是喜欢,却又不能保她一世幸福,又能如何?皇兄亦是如此。
美晴同我自是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出了倾宫,便自然融进了前来看热闹的众多百姓之中。两列军队穿过长街威严壮阔,佑天将军位前更是雄风卓首,虽威风凛凛,却还是差了一截大将军那不可卓越的气质。
“公主,这眼看他们便要出城门了,我们还是回去吧,若再要跟,怕是皇主会责罚。”
虽然美晴这番话不中听,但却是事实,只无奈我的双脚却不停使唤,停不下来,她便来拉我,一转头见我早已泪湿锦衣,忙收手也不知该如何。
正巧此时,这城墙楼台上传来声声脚步,见我在此停留不愿离去,忙迎上前来,我定眼一瞧,原来是周洋将军。
“末将参见六公主,皇主有吩咐,六公主送至此处便可行,若是再往前,恐怕未将也不好交代,公主与这雪倾姑娘的情谊在下也略有耳闻,不过这人已去,该放下的总归是要放下,再不舍也不由自主,毕竟这皇命难违。”
说罢,便拦与我前面。
眼看军队已渐渐驶出城门,我心中闷苦万分,提着裙襦便跑上了这城墙。
雪倾姐姐,尽管从前我百般刁难,但你仍不计前嫌,自待我有恩,救我性命,希儿手无缚力,也无以为报,就连目送你的资格也变得卑微。
我顶着寒冷呼啸,依然坚持站在这城墙之上,只为最后能送你一程。
想那佑天将军对她如此深爱,我到多希望他能在半道上改变主意,自带着雪倾远离世俗双宿双飞,哪怕我们今生再无相见,那也是圆满的。
正在我神游之时,忽见眼前飘过几粒白花花的东西,像极了平日里吃的白糖子,便想用手去接,却下来更多,抬头一看,空中成群结队,早已白茫茫一片。
“公主,下雪了,我们还是回去吧,这外面风大,公主身子弱,经不得这般寒冻。”美晴不知从何处寻来一把油伞与我打上。
也对,自我那场所谓的大病之后,我的身子便再不如从前。眼瞧那军队早已驶出了我的视线,就算再伤感,也无济于事,不过,这雪,同你一般美丽,雪倾姐姐,你可能看见?
顺着美晴的指引,我便往回走,远离了风口,想找一处落脚之地待这风雪过去再回宫,便随着周洋将军来到了城墙之下的一处军用房中,屋中炉火旺盛,暖意扑面而来。
屋中士兵见着是我,忙颔首行礼,端茶递水,好不热闹。
要说这周洋将军,也属护城七将,自家中与允哥哥有一些远亲关系,便常得其重用,我自也是见过不少次,谈不上熟络得很,却也还能说上几句话。
“公主,且莫要再伤心,人各有天命,想那雪倾姑娘天资敏锐,定不会让自己吃亏,倒是公主你,仔细一瞧你可比去年瘦了一大圈,可是怎么了?这曜将军一直视你为那掌上珠捂着,从来冷不得热不得,可他这一不在,公主就这般憔悴,这可让我们这些做小将的心中很是难受,这若被曜将军看见,指不定会心如刀绞,难受至极。”
单听周洋将军这番话语,只觉得十足怪味,不过美晴也很附和的噗呲一声笑,我捧着茶水,暖着手心,只道也想跟着笑。
真万万想不到这外人竟如此看待我与允哥哥,这般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周将军,恐怕这里面有些许误会吧,我与曜将军的确比常人走得近一些,但是始终兄妹相待,还望日后不可再拿此事作玩笑,曜将军可是光明磊落清清白白,如何容得下污渍?”
将军听完,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神色,且不着急,只慢慢道:“六公主所言极是,日后末将定不会再多加妄语,只是如今曜将军身在边界,不能时时照顾周全,还望六公主能保重身子,待将军回来,也好还他几月欣慰。”
这周将军也是逗趣,眼见如何说也说不听,索性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一心只顾靠着那火炉暖身子,可他却还不肯放过我,继续在旁絮絮叨叨,三句不离曜将军,就像是我铁定了要嫁与他一样,最终只弄得我也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