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的倒是挺准。”安二哥将死去的少年提在手中,宛若拨弄鸡仔一般扒着他的伤口向着胸膛张望,半晌扔掉了少年,转首满意间带着一丝诧异的对着福生说道:“恭喜你,少年,你通过了刑堂的考验,欢迎加入!”他伸出蒲扇般大小的巨掌拍向福生的瘦小肩头,言语间也带上了笑意。
福生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大滩血迹,掌心的伤口他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他看向如同破布烂偶般被扔到一旁的骡马少年,眼睛中凝固出了死亡画面,少年阴冷的神情就如同啼哭夜间的寒鸦,突然咧嘴而笑的神情让福生心里几乎崩溃,“笑?他为什么要笑?死亡不该是恐惧的吗?”古怪的死亡场面让福生丧失了自己的判断意识,他突然间想知道生与死的界限究竟是什么。行医多年的父亲似乎曾告诉他,一个人再不被世人念起时,他才算真正的死亡。或许这个少年,这个似乎已经死在自己手中的少年还没有真正的死去吧?福生伸手,想要抚摸他的伤口,摇摇晃晃想要起身才兀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恐惧到了脱力。
他固执的想要伸手去抚摸少年的伤口,颤抖的食指指尖终于是触碰到了那殷红的血液,温热中带着死亡的冰冷,又触电般仓皇后退,这一瞬似乎有个不甘的灵魂延臂而来,直入他的心口。阴厉的笑声似乎又响起在了他的耳边,那古怪的笑容似乎又浮现在了他的眼前。虽只有短短的一瞬,福生却更加无助迷茫,死了吗?为什么血还是热的?他忍不住的想要再次的触摸,指尖再次触摸在了少年狼狈不堪的伤口之上,温热的血从他的掌心流到了少年的伤口,少年心口的血迹也沾满了他的手掌,那血比他的血冰冷了太多!福生胸口闷痛,终于从这不甘中惊醒,惊惧的神情代替了他的迷茫不安,我杀了他?我真的杀了他!他痛苦地内心流露真情悲切,双眼蓄满了泪水,珠光点点,他不知所措。
“丫丫的!老大跟你说话了,你听不见?”安二哥大手伸着,着福生的加入,半天间却只有福生一人的独角戏,终于是有人等不耐烦了,一个大汉走来,言语阴厉,恶狠狠的一巴掌拍在了福生的后脑勺,道:“老大手都伸半天了,你干嘛呢?”
没有人回答他,福生不知咋的就已经栽倒在地,眼中的泪流的一塌糊涂。
“呃!”这独眼的粗狂汉子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种结果,还以为自己一巴掌把福生打死了,目光讪讪,眼神闪躲,尬尬道:“老大,我不是故意的,我还没用力呢。”
安二哥目光扫过这个粗犷的大汉,冷冷的道:“要是死了,一月后的血蚁就由你饲喂!”
粗犷的大汉不知是恐惧与安二哥的威严,还是对他所说的血蚁充满害怕,话音初落就让他煞白了脸,赶忙去提起福生,探其鼻翼,鼻息湿热。
“还好!”他长舒口气。
“还是二哥英明,知道拿这傻小子去填这个窟窿。”塌着肩的阴瘦男子也是长舒口气,眼角勾起了安全的笑容,拍了一句安二哥的马屁。
光怪陆离的世界里福生愣愣的站在中央,眼前的世界被光线扭曲,斑驳的色斑下他似乎看到了西临镇中的,他看到父亲坐诊药房,和善可亲,妹妹嬉戏水塘傍边,稚嫩的脸庞笑眉喜眼,满是童年的不知愁,兀然抬头向着不知处喊了一声“哥哥!”福生心头一颤,这是他从小就疼爱有加的妹妹啊,可如今...
“她在哪啊?”他的心有些刺痛,是他将她亲手送入了无尽的痛苦深渊。
“蒹霞!”他捂住胸口,梦呓般叫出妹妹的名字,便是万刑加身也不会这么痛吧?泪再次不知觉落下,滴落的泪珠打碎了他的梦境,下一瞬他就跌入了万丈黑渊之中,阴风凌冽,入眼之处尽皆恶鬼哭嚎,兀然转身,万首尽是死去少年的狰狞怪笑。
“啊!”他一声大喊,猛然间就惊坐而起,额头布满汗水,他惊魂不定。
“呀!”傍边有欣喜的声音传来,那粗犷的汉子遮着一只眼睛,唯一的一只独眼看向福生就如同看到亲人一般关怀热切。亲切道:“安七啊,我跟你说哈,老黑我可不是故意要打晕你的,只用了点点力道你就倒了,你可不能因为这事记恨与我。”
“安七?”福生刚从噩梦中回过神来就听到了这自称老黑的喋喋不休,有些发蒙,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口中所谓的安七指的就是自己了。
“我叫福生。”他认真道,父亲一直教导与他要与人和善,这粗犷的独眼大汉虽然有过打晕自己的事迹,但他一直待在屋里照顾自己也算诚心诚意了吧?福生看着这被盯得久了就会讪讪笑着摸起后脑勺的胡子邋遢大汉,突然觉得这个人似乎也挺可爱的。
“刑堂里面人都有代的,像老大就是安二了,塌着肩的叫野狗,残臂的叫擒山呢,你以前的名字也不能用了,老大说你是安六鬼送来的,就叫你安七喽。”这大汉解释的倒也详细,临了突然记起,补充道:“哦!对了,我的代就是大胡子老黑了,平常叫我大胡子或者老黑都行。”
福生愣愣不知言,看着屋内简陋的一切,恍然若梦,原来自己已经到了这个吸活人血,食死人髓的地方。
“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