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永不大明白。
“这是战国名士淳于髡的说辞。”七叔接着说道:“他说,韩子庐是天下跑得最快的猎犬,东郭逡是世上最狡猾的兔子,韩子庐追逐东郭逡绕山三圈,又翻越了五岭,兔子始终跑在前面,猎犬在后面总是追不上,一个甩不掉,一个追不上,到最后全累死倒地。”
“你怎么认定这只就是先古遗传下来的后代?”
“先辈黄眉真人的《异物图解》有详细记载,这种异种能遗传下来的已极其罕见了,能和人类相处更是屈指可数。”
“它是不是很有用?”
“一只跑得比猎犬还快的兔子,一只连天下智者都认为狡诈的兔子,你想想看,它有多么神奇。只要你能收服它,它比一柄神兵利刃都有用,如果拿它换‘铁指’勾花给老夫看门,我绝不会换。”
拿一只兔子和当今十大高手比较,七叔够高傲,够狂,这也足以证明“东郭逡”的稀绝珍奇。
七叔就是这样一个让阿永想破脑袋也猜不透的人。
阿永花了一大堆心血,吃了几背篓的苦,才降服了这只小东西,给它取了个神异的名字:飞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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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刀刘姓刘,他是个老鳏夫。
他的大刀不能砍人,只能切面。
他只卖大刀面。
大刀面是用五尺长的擀面杖擀出的面片,再用他两尺长、半尺宽的大刀切成的宽面。
大刀刘一辈子做事都马马虎虎,唯独面条做的严谨细致,口感独特,所以他的大刀面很有名。只要是进山采药、打猎寻道、收购山货的行人,路过这里都要吃上一碗热腾腾的的大刀刘面条。
大刀刘不怎样,大刀刘做得大刀面真的很棒。
阿永特别喜欢吃大刀面,所以他请人吃饭一定是这里。
“天上的王母宴,地上的大刀面。”阿永拿小指在嘴里打了了响亮的口哨,笑呵呵的对倚在门口的大刀刘大声说道。
“天上的二郎神,地上的小鬼头。”大刀刘咧嘴笑着说道。
“大刀刘,大刀面,人人见了都喜欢。”
“小兔子,好阿永,人人见了都夸赞。”
老少两人互相拍手笑着,热情得简直就像好久不见的朋友。
阿永就是这样让大刀刘看着都心情舒畅的人。
对一个寡居多年的老头,能结识这样一个热心的年轻人,大刀刘特别高兴。要是三天见不到阿永,他心里就空荡荡的,阿永似乎已成了他的精神寄托。
阿永也知道大刀刘的感受,因此对他也很亲——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但取决于对方的说话、为人、做事,缘分这东西也很。
饭铺里是简陋的长条桌凳,人是简单纯朴的邻里乡亲。
面条只有一碗,却够味。
酒只有一壶,也能让人醉。
很多时候,当简朴成为习惯,欲望淡薄后,能吃饱肚子,大家也会感到很满足。
这样的日子还能过多久,阿永不知道,他只知道七叔不会让他长久地过下去。他隐隐感觉到,自己就是七叔那柄将要出鞘的利剑——因为七叔站在那块突出悬崖的巨石上,向东眺望的次数越来越来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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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放着一棵新鲜湿润的药材。
当归。
当归是补血和血,润燥滑肠的良药,也是一句话:见之即归。
是谁送来的不,的是里面隐含的信息——七叔送来的话。
七叔的话就是圣旨,圣旨意味着无条件地服从。
七叔到底和阿永是什么关系?叔侄?师徒?亲戚?还是朋友?
说是叔侄吧,他们并无血缘关系;说是师徒吧,也无授艺之礼,七叔也从来不让阿永叫他师傅;说是亲戚吧,两人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说是朋友吧,那真是扯远了。
这个连阿永也说不清楚,但有一点完全可以说明白:阿永是在七叔的眼皮底下,从小孩子长成一个健壮的小伙子。
七叔就代表着他的家,家里有事,就是下着刀子雨,蹚着荆棘刺,一定也要赶回去。
阿永摸着饱鼓鼓的肚子,笑着说:“各位爷,小子要出去找乐子,你们自个乐呵,今天的酒想喝到什么时候都行,我管够。”
他轻“嘘”一声,那只精怪的兔子“飞狐”,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跳到阿永的怀里,很熟练的从他怀里扯出一个钱袋。它竟然很利索的用两只前爪解开了结,在里面一通翻找,挑了一块最小的碎银子放到桌上,还朝大刀刘龇牙咧嘴。
大家笑着看着,见怪不怪。
只要是付账,从来都是“飞狐”代劳,它绝对不会挑出大于最小的银子,当然,它也足以付掉的帐。
今天这块碎银有些不够,阿永又拿出了一块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