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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两个人坐下的同一瞬间,长河边响起了悠扬的音律。
几人合奏的曲子是《金殿乐》,颇有些热闹的意思。
笙箫和鸣,轻快悦耳,更有丝竹相伴,加上了段溯的琴声,曲子便显得益发的喜庆了。
在这儿围看的小宫女们大概不知道,此时此刻,高高在上的夏侯骏烨也在现场,静静的看着长河边发生的一切。
戴觅云是个天生便喜欢黑暗的人,眼下坐在这黑洞洞的留芳阁里,莫名的就很有安全感,即便是夏侯骏烨坐在她的身边,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她的目光穿过小小的窗子,漫无目的的瞟向乌压压的人群,这些人一个个面带着崇敬之色,仿佛段溯是个从天而降的天神一般。
一曲弹罢,所有人都给予他们最热烈的掌声。
夏侯骏烨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戴觅云,她的视线虚无缥缈,显然并不在段溯的身上,是因为有他在,所以她连看段溯的勇气也没有了吗?
夏侯骏烨直直的盯着她许久,直到她卷长的睫毛微微抖了抖,才快速的收回目光,恬淡的看向窗外。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一言不发的静坐着,各怀着心事。
《金殿乐》过后,便是段溯独奏的表演时间,原先乐府的节目只有一个曲子,因为段溯的演奏实在是太出彩,夏侯骏烨便临时让乐府替他编排了一个新的节目。
因为《凤求凰》不适合贺寿,段溯便把曲子换做了《菩萨蛮》。
《菩萨蛮》的整个基调柔和而平缓,听起来便像是从天宫瑶池里传下来的仙乐一般,不得不说,段溯的确很厉害,什么样子的曲子于他来说,都好像只是信手拈来。
戴觅云一边听着窗外的曲子,一边半眯着眼睛,想起了从段府搜刮来的那些奇怪的粉尘,这些天宫里的人都在忙着筹备太后的生辰,没有多余的时间盯着她的芳菲苑,这个时候,正是她调查线索的最好时机。
她需要尽快把线索转交给哑奴,让哑奴代为查证。
若是知道这粉尘的来历的话,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的突破。
戴觅云正沉思着,忽然只觉眼前的视觉暗了下来,夏侯骏烨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在了她的面前,黑暗中,他的眸子如同猎豹,紧紧的攫住了她的喉咙,让她觉得胸口登时窒息了。
“为什么不敢看他?”夏侯骏烨的声音嘶哑而充满了魅惑,带着浓重的胁迫性。
戴觅云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双手紧握住扶手上的龙头,平静的露出一个微笑:“微臣不知皇上在说些什么。”
是真的不知,还是假装不知?夏侯骏烨冷笑一声,往前又走了一步,冰冷的手掌骤然托起了她小巧的下巴:“新来的琴师是段溯,难道你会不知?”
“啊。竟是段溯?”戴觅云杏目圆睁,仿佛真的一点也不知情的样子,语调之中满是愕然,“微臣来的路上便听冯侍卫说了,说乐府里新来的琴师是个年轻才俊,不曾想原来是段溯段公子。”
夏侯骏烨狐疑的蹙了蹙眉,她的话语不像是在作假,可是,明明不久之前,她还去段府找段溯,如今一口一个段公子,俨然一副和段溯不熟的模样。
夏侯骏烨早就让冯江在宫外打听了一番,听闻段溯时常在云中茶馆里走动,和戴觅云熟不熟倒是不知晓,但每一次戴觅云出宫的时候,段溯都会在宫门口等着,两个人一道去茶馆里,段溯每每也是等到戴觅云回宫的时候,才会从茶馆里出来。
如今她却急着在他的面前撇清关系,岂不是更叫人怀疑吗?
她想要隐瞒,却只不过是欲盖弥彰。
“是吗?”夏侯骏烨用指腹上的茧子摩挲着她光洁的下巴,眼中掠过一丝冷峭,“朕怎么听闻你与段溯走得很近呢?听闻你与段溯素来都是形影不离的。”
他果真暗中派人跟踪了她……
看来,他真的是争分夺秒的在收集能置她于死地的证据,只等着这一年的协议结束之后,便将她处死。
戴觅云忽而笑了起来:“段公子喜欢吃我们云中茶馆的素食,街坊邻居都知道,他是我们店的老客,不仅如此,还有柳沛然柳大人,亦是我们茶馆的老客呢。”
她搬出柳沛然,不过是想证明,她与段溯之间不过是平常的主顾关系,并无其他的往来。
不过,就目前来说,也的确是如此。
段溯对她死缠烂打,她始终都未曾给过他半点回应,而是把他的身份定位在朋友与客人之间。
“是么?”夏侯骏烨稍稍放松了指尖的力度。
“自从罪臣与段樾段大将军和离之后,拢共就只去了两次段府,一次是去退婚,近来的那一次,是去段府还礼的。”与其等着夏侯骏烨来调查她,不如她自己从实说出来,好减轻夏侯骏烨心中的疑虑。
“段大将军深夜造访我们戴府,还险些打伤了府里的下人,作为戴府的主子,微臣自是也要礼尚往来,去造访段大将军。”戴觅云说着,嘴边噙着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