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是个什么样的时辰呢?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凌晨三点到五点左右。
天未亮,鸡未起,雾气蒙蒙,连狗听见声音都不爱叫。
若是在冬日,更是冷得让人连被窝都不愿爬出来。
可这是每个习武之人每天晨练的时间。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数十年如一日,从不间断。
飞白在寅时嗖嗖的刀锋破空之声中醒来。
凌晨凛冽的冷空气让她打了个微弱的喷嚏。
卷着被子移动到窗口,推开一条小缝,悄悄看看小院里顶着月色练功的小师弟……
闪转腾挪,开合有度,力沉肘腕,惊若翩鸿。
他动起来,便是满院刀光,粼粼若水。
他静下来,便是树止风停,稳稳似峰。
便是不太懂“打架”的她,也看得出小师弟的厉害。
可是这厉害的刀法,人家不过是刚学的呢。
前几天她在温泉池子旁晒太阳的时候,师父正让小师弟选兵器。他在兵器架旁坐了一天,最后将待选范围缩小到刀和剑两样上,却迟迟无法做最后决定。
见飞白在一旁闲闲的嗑瓜子晒太阳,这位小爷总算想起师姐的用处来,昂着下巴问我有什么建议。
她虽不爽这厮的态度,却也舍不得耽误这么一块良才美玉,便也好为人师的认真回他。
飞白说:“刀,即为到!以斩伐到其所乃击之。拼的是一往无前杀伐果断的霸气!刀锋所指,所向披靡!”
因此使刀的多是王侯将相。
比如关云长,一柄青龙偃月刀,兵杖所致,无所不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比如兰陵王,鬼面单骑,横刀入阵,十步一杀,闻者丧胆!
还有那虎牙双刀将,一双弯刀,能耍出叶里藏花,双蝶飞舞!
小师弟被她忽悠得十分向往。
到底是小男孩,还是很有些英雄情结的。但还是很考据派的皱眉问我:“关云长是何人?兰陵王又是哪朝的?虎牙双刀将又是哪位将军?何以从未听闻?”
飞白尴尬笑笑,模棱两可的应付,“乱世枭雄,不必深究。”
小师弟便问,那剑又如何?
飞白说,剑开双刃,身直头尖,横竖可伤人,击刺可透甲。凶险异常,生而为杀,有“百兵之君”的称号。
所以用剑的,多是侠客。
白衣仗剑走天涯,斩尽恶人狂笑去,骨子里便透着份独来独往的飘渺仙气。
比如姬光,为母报仇,自毁容貌,鱼肠剑藏于鱼腹, 身死无悔。??
比如荆轲,只身刺秦,图穷匕首见……
飞白一停顿,顿觉自己这路子不对啊,用剑的人都死了算怎么回事……
随后想了想,又补充道:“比如师父!”
小师弟盯着她的脸半晌,最后不屑的哼了一声。
第二日,他便开始练刀。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人与人之间是有着巨大差距的。
师父坐在温泉旁的石头上默默看着他那学武奇才的爱徒,只在不满意的时候屈指弹出一颗小石子,打在对方动作不够标准的手或膝上。
小师弟挨了打,便从头再来一遍。然后同一个动作,尺度精准拿捏,再也不错。
师徒二人无一句对话,半个时辰下来,一套刀法便已经练得精确无比!
换做是飞白,打折也做不到。
师父只展示一遍的拳法,她是万万学不像的;师父只念一遍的口诀,她是万万记不住的;师父说寅时练功,她是万万起不来的;师父若只用石子打我,她是万万不知道胳膊该抬多高的……
而高人,向来是不屑于慢慢解释的。
所以,高人只收根骨奇佳的天才为徒。
飞白也是纳了闷了,师父得多眼瞎才看上自己,收自己为徒的……
师父重新教她点穴的功夫,顺便也给小师弟入门指导一下。
结果还没等她把那张人体穴位图背完,小师弟已经可以轻易把她点成木桩了,几乎是指哪儿打哪儿,说定个什么型就定个什么型……
飞白更是纳闷,自己到底是如何混进革命队伍的。
她认为这样下去十分不利于树立师姐的威信,强烈要求师父采取一对一教学。
师父当然不会听她的,不仅没有把他们二人分开,还变本加厉的引入了竞争性的奖惩体制——每日练功较差的那个,没有饭吃。
飞白悲怆欲绝……
轻功勉勉强强,穴位记不住,兵器没练过,互殴只会躲……
有师弟这个脑门上写着金光闪闪的“天降奇才”四个大字的可怕参照物在,她总是没饭吃的那个。
最开始的时候,因为晚上太饿,她便想着发挥小贼的本事,去师父房里摸些点心来垫肚子。
哪知道初次出手就被机关困在床底下动弹不得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