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就在这样的阳光中被师父赶下山。
那日他练完一趟刀法,师父便说他的刀杀气太重,不堪大用。然后赶他下山,让他去走走江湖,见见世面,杀气散了,再回来学兵法。
小师弟认为师父的决策有失分寸,便找去和师父理论。
“师父,我将来是要上战场的人,弹指间灰飞烟灭,杀气重些又能如何?”小师弟问师父,话虽平平淡淡,但也充满冷意。
悲痛的过去对小师弟影响很大,但也有好处,他开始飞速的成长,脱去过去一身孩童的稚气,像是即将出鞘的名刀。
飞白想劝,却又无从张嘴,她没有资格告诉小师弟星影的仇报是不报,太子是该不该杀……只是希冀的看着师父,希望师父不要再带给这可怜的小孩伤害。
师父也不解释,只是让带小师弟和飞白去了校场。
让师姐弟两人过招,只要小师弟的刀能够碰到飞白的衣角,便重新考虑是否下山这件事。
听到只是碰到衣角即可,小师弟满脸都是被小瞧的怒气。
“她那么笨,我伤了她怎么办?”
师父轻笑:“打死了算她活该。”
飞白哭,师父呀,自从有了小师弟,我的地位已经下降到沙袋了吗?
师父冷眼看着飞白,也不说话。
飞白尴尬的耸耸肩,却也明白师父的用意。也不好放水,只得认真的对待。
没想到,对决三场,小师弟场场皆输。
刚开始他还留有后手,怕伤了飞白。。
后来才发现,哪怕他步步杀招,飞白也能躲得漂亮,衣袂飘飘,偏偏沾不到分毫。
她就像滑腻的鱼,每次小师弟觉得此击必成,又被她堪堪得躲过去。
小师弟气急,更加杀气腾腾,然后屡败屡战。
屡战屡败……
从早上一直到下午,他一直没能碰到师姐的衣角。
最后飞白躲闪的大汗淋漓,小师弟累的脱力瘫倒在地。
师父的影子铺在小师弟满是汗水的脸上,淡淡地问:“你说,要杀气何用?你说,要仇恨何用?”
小师弟抬头,看着浑身发光的师父,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泪下如雨,啕号大哭,撕心裂肺,哭尽了近日来压抑的所有泪水。
师父也不安慰,就那么站着冷眼看着……
飞白心疼,便蹭过去将小师弟搂进怀里安慰。少年刚刚开始发育的骨架还很柔软,却因为伤神而日益瘦弱,肩胛骨分明,抱着有些硌手。
从院子被毁之后,小师弟几天以来水米未进,也根本没睡过,仇恨和自责就像一座大山深深的压在心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她没哄过什么人,就像哄小狗一样抚摸着小师弟的背,嘴里哼哼着不知名的调子:“不要怕,我在这,你还再找谁~还有我在这……”
那是当初在孤儿院里阿姨哄飞白睡觉的调子……
师父看着两人神色晦暗,又听见大徒弟奇异的调子,眼神深的像黑龙山谷底冰冷的潭水。
这场对决,打散了小师弟的傲气,也深埋了小师弟的仇恨。
不过小师弟有杀气也是很正常的。星影的死对他打击很大,这个年纪失去亲人,最容易走极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失去了生命中一个重要女人的关系,小师弟变得异常的紧张飞白的安危。看到她独自出门,打渔打猎,甚至是练习危险一点的招式,他都会发火。
从前他总是找茬般的来找飞白打架,那件事之后,别说跟她动手了,就是看到她跟瘦老头拿树枝比划两下,都会脸色难看的横插过来把她拖走……
对于威胁到飞白的事物,小师弟又变得很有攻击性。她从山上捡回来的山鹰,因为受伤,一直不肯亲近人类。在帮它换药的时候,它甚至威吓的尖叫着啄了她的手。小师弟看到飞白手腕破了的皮,二话没说,进屋就把鹰的脖子扭断了……
这种过激反应不仅针对动物,对人更甚。下山赶集采买东西的时候,小师弟几乎把一个撞到她肩膀的小地痞内脏都踢出来……
飞白开始意识到青少年心理扭曲的严重性。
长期对着山上的坟墓,背负着沉重的负罪感并不是好事,也许师父让他下山散散心也散散杀气是正确的。
不过小师弟好歹是皇子,说是让他自己下山去闯荡,她却从师弟离开那天起就没见到扫院子的瘦老头。想来,必是被师父派去暗中尾随保护了。
可是这样一来,冷清清的山上就剩飞白和师父两个人。师父又常出门办事,往往是丢她一个人对着一山的*,和满院子的坟墓……
忍了不到一个月,飞白便忍无可忍,死缠烂打的要出去玩。
师父不理。
她便溜须拍马按摩揉肩的求师父出门的时候带自己一起。
师父不理。
飞白便抱住要出门的师父的靴子,咬住师父的袍角,撒娇的猫一样在地上拖出去老远,嗷嗷叫着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