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那天阁主红着眼睛抱着伤的破破烂烂的少阁主出现时,段十一几人是震惊的。
他们不曾见过这样愤怒的男人,看人看物的目光中都带着仇恨,风轻云淡的谪仙脱下纯白无暇的羽衣,披上浓浓的黑暗,要不是目光尚且清明,段十一简直要以为阁主练功走火入魔的……
男人一身杀气,目不斜视的走过几人,连余光都没撇一个,走出好远才停下,背影孤单傲然,在萧瑟的山岩前头也不回,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烧了!”
属下们不是很懂,段十一却瞪大了眼明白过来了。
这是要……烧了山谷?
这么漂亮的地方,虽然将你徒弟困住了,但是也不至于烧了吧!
但常年的服从告诉他,哪怕阁主说把山崖平了也是有道理的,自己愚昧,还要继续学习!
熊熊的大火伴着羽毛钙质烧焦的味道,混着让人头晕目眩的香气在山谷中爆发开。
一袭白衣的男人走在火海之前,怀抱不醒人事的单薄少女,以漫天红火为幕,以遍地白骨为引,在单薄的罂粟花的摇曳中,在无数冤魂的怒吼咆哮声中,拉开一场爱恨交织的大戏……
明锦有一年多没见到飞白了,时间不长,他却觉得过了好久。他想过无数种见面画面,做贼的飞白偷到自己家,大街上偶遇,英雄救美……
就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
师父走后的十九天后,回来了。风尘仆仆,周身血迹,衣服下摆布满红色和黑色的污垢,背后还有一道不明显的刀伤,甚至还带着诡异的腥臭味道。
不等明锦上前去问,就被师父怀中的东西吸引了视线。
那是一张白色的干净的大氅,大氅将中间的东西裹得很严,其中隐隐约约露出一张毫无人气的脸……
是个女孩!
女孩眉如远黛,紧闭的眼角上挑,睫毛鸦羽一般长直……脸色却苍白如雪,唇无血色,墨发散乱,眉头紧皱,看着痛苦不堪。身体更是瘦小的只剩下一小团,蜷缩在白色中,还没有一只猫大。
随着师父的动作,一只脚从中间露了出来,脚腕细白,脚掌用干净的布条绑着,隐约带些粉色。
明锦觉得自己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
这瘦的脱相的脸,是飞白……
这个只剩半口气的人,竟然真的是自己那个欢脱的师姐……
明锦呆愣的站在风中,耳边轰鸣,甚至没听见师父的呼唤。
他对飞白的惹祸能力早就料想到了,但女人从不吃亏,连四哥都败在她手下吃了亏,如今仅仅一年,竟然生死不明的回来了。
明锦觉得眼前的事物有些模糊,像是蒙上了一层雾。让人辨别不了眼前是真实还是虚幻。
握刀的手毫无知觉,只是觉得刀柄变得烫手,浑身的血液都冲到头顶,一下一下的告诉他事情的严重性。
“进来!”
声音由远及近,在耳边炸开。
“进来!”
又是惊雷似的一声,将即将暴走的小师弟唤醒。看着地上躺着的木门的残骸,明锦一激灵,红潮迅速从脸上退下去,如同换脸一般,换上焦急苍白的颜色,嘴角的哆嗦甚至暴露出他此时的紧张。
瑟瑟的秋风从树梢间吹过,划过明锦浸湿的后背,让明锦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寒冬中的冰窟窿,牙齿竟然有不自觉的触碰的感觉。面前破碎的门,像一只巨大的怪兽,随时吞噬掉他的心,生或者死,仅是一念之间……
师父的房间一向很小,只有些简单的家具随意的摆放在屋子的角落里。走过外室进入其中,能看见一张小小的床,上面铺着天鹅绒编制的黑色细纹床单,黑色中是那小小的白色的姑娘。
白色,瘦骨嶙峋!
只是一眼,明锦就挪不动腿了。
“进来!”冷冷的声音顺着耳朵流进心,让明锦的脸色白的更加厉害。
“你抖什么!她又没死!”
一向洁癖的男人一身污秽坐在床边,拉着小徒弟骨节突出满是伤口的手,呵斥道。
明锦一听,一愣随后眼睛一酸……
师父……他从没见过淡定的师父出现过这样的神情,哪怕当年被人屠了山庄……如今……
“飞白……”
“死不了!”师父轻轻地瞥了一眼僵在床边的小徒弟,眼中都是肯定,不知道是劝说自己还是劝地中间的男人。
明锦一惊,后背更加凉的刺骨,不知道是肯定的语气还是因为呵斥,竟然真的镇定下来了。
“不过是吃了罂粟花……一会就醒了。”男人洗下头,黑色的发丝垂到耳边,遮住了半张白玉般的脸,眼神幽深似潭水,神色忧喜莫辨。
轻轻搓搓手中的小手,不舍的放下。
轻声道:“我去给飞白做些粥,一会就回来。如果闹,就点穴。”
罂粟之毒,跗骨之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