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修道院的这一路,苏伦走得万分小心,每一步挪出都是全神贯注的状态。没办法,这条山路实在太过险恶了。
这条路的宽度与苏伦的肩膀宽度差不多,甚至可能更窄一些,正常人必须侧着身子才敢迈步。山路的一边是悬崖峭壁,另一边就是高空,连护栏和扶手都没有。
于是苏伦不得不双手扶着山崖壁,尽可能扣住每一处山石的突起,侧着身子用小碎步挪……
而更让人心惊胆战的,无疑是峡谷中无处的山风。像这种形状狭长的山谷,往往都是绝佳的风口,长年累月总是刮着比远比平地更狂暴的风。此时从苏伦身旁刮过的风虽然并没有达到飓风那样夸张的程度,但也是相当危险了。他估计,至少能有六七级的程度。所以只要有一步没踩稳,这风就能把他带走。
而且最糟糕的是,山风的方向并不恒定。
刚才还是从左往右刮来的风,过了半分钟不到,就变成了从右往左。第一次经历风向改变的时候,苏伦一个没站稳,差点真的跌落山崖。幸好,他双手抓住了攀附在山壁上的一株野草,攥得紧紧的。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救命稻草……”稳住了身形之后,苏伦惊魂未定地喃喃道。
低头看了一眼,他发觉自己才刚走过一半的路程。而就是这居高临下的一瞥,又让他的脑门有些发晕,仿佛整个人都在往山道外面飘然而去。
他连忙贴着山壁站好,然后一步一步地挪着……
就这样,上午到下午,他终于走完了这蜿蜒的山道。
到了修道院的门口,早已有一位地中海发型的五旬牧师等候在这里了。
一般来说,牧师们总会戴个小帽子,不至于露出这种发型。但这座修道院里的牧师显然有些不同,不仅没有帽子或假发,衣着也相当简谱,除了一袭灰布和一双草鞋之外,别无其他。
“你是圣光种子而来的吧?”牧师抬起眼皮直视着他,“跟你同来的,是那位年轻的魔法师小姐吗?”
苏伦点了点头:“没错问我可以……”
“可以,当然可以。只要走过了这段山路,并且没有亵渎圣光的证据,人都可以接受仪式。请你随我来。”这么说着,牧师转身往修道院里走去。
跟着这位牧师,苏伦见识了修道院里面的模样。
跟它的外表一样,内部也是以砖石为主,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不仅没有雕像和笔画,就连最简单的地毯和墙纸都没有,处处都露着砖石原本的灰黑色,因此也就处处透着一股冷冰冰的感觉。
苏伦不是第一次圣光教会的场所了。他当初醒来的地方是海边的圣殿,被魔法协会占用的大教堂也去了不止一次。那两个地方给他的印象,是寻常建筑难以比拟的华丽和宏伟。而这座修道院,尽管同样气势不凡,却显得粗糙和冰冷许多,一点都没有奢华的感觉。实际上别说奢华了,这里只有苦寒。
路过的寥寥几位牧师也是一样,身上的衣物都是简朴的灰袍和草鞋,甚至没有穿袜子。而且几乎每一位牧师,只要不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头顶上的毛发都缺了一大块。
“你们平时……”苏伦斟酌了一下,问道,“是不是相当辛苦?”
带路的牧师毫意地笑了笑:“侍奉圣光,更接近永恒的真神,自然需要付出一些东西。要理解圣光之神的神谕,必须耗费格外多的脑力,并不比魔法师的钻研。”
苏伦有些好奇了:“所以说,你们真的能理解圣光的神谕?”
牧师回头笑了笑,却并没有回答。
又走了一段路,牧师将苏伦带进了一间石室。
这房间,同样没有装饰,不过面积可不小。苏伦估计,至少可以完整地装下两片篮球场。而在房间的正中央,有个直径不过一米的低矮圆台。
“就在那里站上去吧。”牧师指着圆台说道。
苏伦稍稍观察了一下。他注意到,这个房间的总体形状就是圆柱形,天花板和地板都圆得相当规整——这种设计,是因为神学里的某些理念,还是上的某种需要呢?
当然更的是,这个仪式的下一部分又是什么?来之前希帕蒂说过会有一点危险,她指的是那段惊险下山路,还是眼前的仪式?
苏伦暗暗猜测着,面色却很是平静。他走到圆台旁,抬腿迈了上来。
“然后呢?”
牧师站在门口,说道:“然后在这里稍等片刻即可。圣光种子的植入仪式并不是凡人所能插手的,我们这样的谦卑仆人也不行。一切,都要听从真神的安排。”
话音刚落,这位牧师后退两步,出了这间大石室,双手合上了沉重的门。
偌大的圆形石室里,只剩下了苏伦一人。
他站在圆台上,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然后很快就发现……实在太单调了,压根没有可观察的东西。
从天花板、墙壁到地板,全都是灰黑的砖石,方方整整。唯一让苏伦暗暗琢磨的细节,就是这些方正的砖石是如何砌成如此完美的圆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