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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泠月怎么也料不到,等她从石洞拿了草药回来,一切,早已天翻地覆。
崎岖嶙峋的石头,原本就通体赤红,此刻已经全部被血染成了更加刺目的鲜红,鬼娃们,那些孩子们,一个一个,横七竖八地躺着,苍白的小脸上已经没有往日的笑容。很多人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好像在期盼着什么。
他们是在期盼她的到来吧,可是……可是她却没有听到他们的呼唤。
烟儿!
如被雷击到一般,心,猛地缩进,继而开始剧烈地颤抖。
南宫流烟临风而立,站在一块巨大的红色岩石上,好像这所有的一切,跟他并非处在同一个空间一般。他的目光,带着浅浅的笑意,迷离而满足地,看着青泠月。
“烟儿!”青泠月大叫着飞奔过去,却听到一个尖利的哨声,黑漆漆的箭呼啸而至,直逼南宫流烟后背。
拼了全身的力气,发动了全身的内力,她以最快的速度飞到南宫流烟面前。
然而,她快,箭更快。
“噗……”地一声,锋利的箭没入他小小的身子,箭头穿膛而过,黑色的箭头上,滴着殷红的血,刺得青泠月双眸灼痛。
南宫流烟如山不动,仍然站在那里,眸中含笑,低哑的声音从他喉咙里发了出来:“泠儿,他不需要我的看护了。”他口中的“他”,自然是指风朗。
青泠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喉咙里像被什么卡主了,再也发不出声音来。风朗,她一直担心的他,此刻正被人扶着盘坐于一旁,有人帮他止血,有人帮他疗伤,有人帮他分担痛苦。
可是她的烟儿,却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石头上,即使被毒箭射穿了胸膛,也不愿倒下,固执地等待着她的回答,只为给她一个交代。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明明他都已经放弃,他都已经放弃要复仇了,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终于,南宫流烟脸上那苍白而绝美的微笑,定格成了一副永远忘不掉的画,画进了她的生命里。
接住他缓缓倒下的小小身子,青泠月双拳捏紧,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心脏,狠狠地抽痛着,不可抑制。
没有南宫流烟挡住的视线里,那个男人,手持金色大弓,他的身后,是穿着铠甲的军队。
四目相对之时,他身子微颤,眸中却没有半点悔意。
而青泠月这才发现,南宫流烟中的,不止一箭,他的背上,三根黑色的箭形成一个牢固的三脚架,扎进他的肉里。伤口处,没有血流出来,却是连着衣服一起慢慢被渲染成了黑色。这该是有多重的剧毒才会导致这样啊!
青泠月没想到燕兰彻这么快就来到了郢州,更没想到他竟然能下得了如此狠手。
忽然,她感觉有些不对劲儿,空气中好像传来了一股奇异的难闻的气味,皱眉循着气味的来源看过去……她如遭雷击。
惊恐地看着南宫流烟从胸口开始溃烂的皮肤,不知所措地抱紧他,“烟儿!烟儿!”怎么会这样?他都已经如燕兰彻的愿离开这个世界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他?
随着越来越难闻的气味刺入鼻腔,青泠月的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南宫流烟身上,心痛得无法呼吸。
“烟儿——”
他那么爱美的一个人,怎么能用这样的死法离去?眼看着溃烂就要蔓延到他绝世倾城的俊颜上了,青泠月疯了似的大吼道:“燕兰彻!燕兰彻!!燕兰彻!!!”
远处的燕兰彻,握弓的手轻轻一抖,双眸渐渐沉了下去。他不能上前,如果不除了南宫流烟,青泠月也绝对不能在这个世界上继续存活下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南宫流烟在,没有人会放过“南宫泠月”。
何况,南宫流烟这些年来,带领鬼娃宫暗地里杀了不少人,如果不除掉他,他不能保证以后会遇到怎样的威胁。
月,对不起。
气味越来越刺鼻,南宫流烟的身子已经有三分之二被毒药腐蚀,再这样下去,青泠月也可能被波及。
燕兰彻咬咬牙,把弓箭交到下属手中,飞身来到青泠月身边,抓住她的手臂。
“快走,他身上的毒要蔓延到你身上来了!”
青泠月狠狠地甩开他的手,撕心裂肺般嚎啕道:“为什么?燕兰彻!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啊!他是我的亲哥哥!”
“他的存在让百姓陷入了恐慌,作为一国之君,我必须为替百姓着想。”不想再多做解释,燕兰彻用力掰开青泠月的手,强行将她拖走。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南宫流烟,看着他那已经腐烂得不成形的尸体,想到他以前那倾城般的微笑,青泠月张开嘴,无声地流泪,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咙深处。
她说过,他跟她回去,他们两人隐居山林。
他说过,只要她幸福,他可以放弃所有的仇恨。
可最终,他们谁也兑现不了自己的诺言。他再也不会睁开眼,再也不会对她撒娇,再也不会对她使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