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熬到下午,柏素云叫来董伯再次交待他要做的事情,这次笃定地安坐房中只等天黑。不料棘奴中途回府,按理他今日巡视大营后就要去宫里议事,他既被封游击将军上朝免不了,每天都会很忙活。而且今日白天封赏定基典礼里有功臣子,跟着就要举行庆祝仪式,要走的过场非常繁复,大臣们都会一直待在宫廷等待仪式开启免得来回折腾。
也许是有急事回来处理吧,柏素云便没有出去迎他,只盼他赶快办完事情就进宫,可千万别待在府里妨碍自己的行动。
可是,她不去就山,山就来就她了。
他推门进来,说:“滢儿,跟我进宫去。”柏素云满面惊诧地看着他,开玩笑么。他过来拉住她的手,说他专门回来接她一起进宫。
这却是为甚?柏素云甩开他的手,心头大乱,强压着焦躁问他。
今日宴饮庆祝,文武百官都要携带家眷去观礼,这是先皇在时就留下的规矩,当今皇上也最是喜好以周礼宴请百官,与民同乐。
柏素云自叹晦气,暗恨自己又算落了这个细节,大意失荆州啊。
她扭身出房,对着偏厢房唤那二女菟儿、梅芬,你们来一下。二女听唤出得屋子,朝她和公子福了一福。柏素云牵过二女到棘奴面前:“这两个你都带进宫应酬吧,今日她们这身打扮正合适。”只见二女一脸喜色,身着锦衣华裳,满头插着她上午赏的珠翠,正值豆蔻年华,更显得人比花娇。相比之下,柏素云反倒素净到寒酸地步。
棘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二女,不见动静,柏素云不耐地往外推他们三人,催促道:“别光顾着看美女,今后有的看。赶快进宫吧。”
棘奴纹丝不动,铁青脸看着二女,提高声调问:“你把我娘的首饰给了她们?”
“是啊。这不是很好看吗?”聪明如柏素云,马上清楚犯了棘奴的忌讳,一时找不到台阶下,但是这个关口一定要咬定青山不放松,争取有力局势,“既然已经送出去了,哪有收回的道理。而且,她们二人迟早是你侧房,用一下婆母的首饰,也不为过吧。”
岂料棘奴闻言怒不可遏,抬手便拔去二女头上首饰,惊得二女啼哭不已缩成一团。柏素云也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不就是动用他娘亲的首饰吗,值得如此大发雷霆。见柏素云被惊得尴尬呆立一侧,他俊面泛青,直视于她:“我母亲的东西,只留给将军夫人。你将其轻贱付人,却又当我石棘奴是何等样人?”
柏素云心如擂鼓,强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懂事,我向你道歉,但请你不要怪她们两个。”一面说,一面看他脸色稍缓,又试探着建议:“你看她二人长相端丽,出入庙堂定然不会辱没将军之名。时辰不早了,公子还是带上菟儿和梅芬快走吧——”
本来已经缓和的脸色顷刻又墨黑一片,棘奴冷笑道:“你真的做错那就亲自改过,随我赴宴。”言罢,一把抱起柏素云往房中去,抛下一句:“你们两个愣着作甚,还不进来给姑娘梳头更衣!”
柏素云慌得一叠连声地辩解:“我不能去见那些人。我一见那个二殿下就怕得要命。你不在邺城的时候,他还强抢过我,还想拿我炖人肉汤!我不能去的!”
他恨声道:“正是因为他要抢你,我才要在今晚求皇上把你赏赐给我。”
轰地一声天雷滚滚劈得柏素云外焦里嫩,他带自己进宫竟是为这般事体,还怎么逃?慌乱之下,她只想的是如何拖延时间,总可以想办法的。一眼瞥到二丫鬟的华服,便道:“我没有可以觐见的衣服,太失礼了。”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仆役来报瑞升绸布庄为姑娘定做的衣服送到了!
满意地看着柏素云穿着给自己定做的轻罗绸衣,湖绿背心长裙外配鸭黄暗花织锦的轻薄绸云衣,从脚底蔓延出一片湖绿色爽心凉意,腰间丝绦挂着一圈珍珠璎珞闪着莹白的珠光恰如水面上撒开的点点阳光。他抿嘴微笑,最后在丫鬟梳的百花垂髫分肖髻的前面正中发根处亲手插上他母亲的一只贴翠华胜(也叫花胜,古代妇女的一种花形首饰,通常制成花草形状插于发髻上或缀于额前),金叶子固定住翡翠色的鸟毛形成半弧形的孔雀开屏状,闪闪生辉。只这一件首饰,便点缀出美而活泼姿态,简单又不失贵气,他确实选得好,和这府邸一样的品质——内敛的奢华。
棘奴公子携了柏素云的手,一步步走上府外等候的马车,她的心也在坐上马车后沉沉落地。
柏素云不开心,这一点就是瞎子也看得出来,他熟视无睹,一本正经端坐车内,棱角分明的俊颜传达出他钢铁不能移的心意。柏素云懒得看他,一直掀起轿窗的纱帘观察街道两边的情形,盼望马车能经过西市背后那条街,她有机会见到董伯给他传递消息。董伯下午就以上街看定基大典的热闹为由,去放置马车的客栈布置等候了。
马车在西市前面正街驶过,很快就拐到正阳门的进宫大道上。但见道路两侧人头攒动,人人都在挣看置于正阳门前的二头铜驼,是四殿下石韬从洛阳雇了上万民夫拉到邺城的宝物之一,今夜的庆典正是庆祝包括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