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在篝火上吱吱冒油,抹上的盐粒燃烧后不停爆出艳黄的光焰,洞里已经开始有肉香萦绕。他似乎对此没有感觉,仍然专注于转动手里的树枝,不时取出来看看火候,心无旁骛的样子。此人寡言少语,脸上好像天生缺乏表情,柏素云反而觉得很适应,若他问东问西她倒还要编排话儿哄他——看他高深莫测样子不像是个好骗的。那男子不说话,柏素云反而有了心情去观察对面的他。这个冷面人正直弱冠之年,天庭饱满,朗眉星目,鼻梁高挺,脸部线条鲜明立体,倒真真长得很好看,就连素服葛巾被他穿出飘逸出尘之姿。就是整个人苍白瘦削,就连嘴唇也没有血色,一看就是患有隐疾的病态。医者不自医,自古医生长寿的反而不多。
见柏素云打量他,他并不躲闪也没有丝毫不自在,还是那样平静从容,当她不存在。这人心理素质真好。柏素云啧啧称奇:这个年代一个女子如此肆无忌惮地看一个男人,多少有点叛经离道,他大约是相貌好被女人看得多了,是以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柏素云嘴角隐隐浮起笑意,这样被人观察还是不说话么,心理医生最不怕的就是沉默,她且以逸待劳,看他如何动作。
兔子被烤得焦香四溢,冷面男子切下一条后腿递给柏素云,她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啃,味道极为正点,想不到一个山野郎中光靠点盐巴就能烤出这么好的野味。他也切下一块后腿,用刀子削去表面一小块焦香脆肉吃下肚,然后又削下一片。兔腿表面烤熟的一层肉被削完后,他又撒了点毛毛盐在兔腿上后放到火上继续烤。
柏素云的表情瞬间凝固了:这样吃烧烤是很讲究的吃法,不禁让她想起成都双楠大街上的巴西烤肉——烤一层吃一层,那样入味嘛。难得一个山野郎中也有这等情调。柏素云差点想摸出藏在绑腿里的小匕首来学他的样子,后来生生忍住了,不能因为贪恋口腹之欲暴露自己的终极武器。柏素云几口吃完兔腿,就在洞里寻了个避风之处,垫着她的背包开始闭目打坐。柏素云如此是间接表态——她不会抢他的床铺,也不用他来铺排她夜晚在山洞里如何度过。他和她没话说,她自然也不用找话让人嫌。
柏素云想:今晚我是安全的,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静坐中慢慢沉静下来,倾听寂静的声音。自己的呼吸,风刮洞口的嗬嗬声,篝火噼啪作响,声声入耳,显得洞里格外寥落。柏素云渐渐感到自己所有的触觉都凝成一点,躯干和四肢仿佛没有界限,好像自己变成圆乎乎的一团,在一片舒适的虚空中自在飘荡,飘荡,直到她认为合适了才结束。不应贪恋这初步入静的舒服,否则就要着相,不然她可以打坐一整夜。下坐后,那男子已经在虎皮床铺上睡下,柏素云悄悄绕到篝火旁边,往里丢了几块柴,然后靠着一大堆树枝睡过去了。
早上柏素云醒来后发现身上盖着那张虎皮,青年早就不见了。柏素云在洞口望天,估摸早上九点钟样子。纳闷自己怎么会睡那么死,董秋滢的生物钟是早上6点半到7点钟,也许昨天办了大事后心情彻底放松后睡得就死一些吧。那人一早去采药了吗,该不会丢下自己在这里一整天吧?昨天的兔子自己和他都吃得不多,还剩下一半。柏素云吃了兔肉当早饭,然后干坐在洞里等他回来。
柏素云盘算着,这个家伙要是一直在山里采药她可不能奉陪。他采药不是为了卖钱就是自己用,左右是求财,干脆给点辛苦费,让他早早送自己下山。不信他对钱不动心,昨天他明明对着那块大大的金牌流口水,这种凡夫俗子就只认识沉甸甸的金子。
午时过半,他终于飞回洞口,手里拎着个装得鼓鼓的丝绢小口袋,袋口露出点点蓝色细碎花瓣,显见采到珍贵药材。
柏素云朝他走去,顺手递给他一张金叶子,“面瘫脸”终于有了惊诧的表情。
“谢谢你昨天救了我。”柏素云又递去一张金叶子,“这张是请你送我走的。”说完,盯牢他的瞳仁不放,想抓这个时机侦测他的微表情:瞳孔先缩小,然后眼球侧向右下快速运动后复原,柏素云就知道他下面要说的是真话。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他把两张金叶子还给柏素云,“不知欲往何处?”
“去汉国任何一个城镇。”柏素云也不客气,把还她的两张金叶子收起来了。
他不再言语,把小丝绢口袋塞到细棉布口袋里扎紧,往肩头一甩,道了声“跟我来”便率先走到洞口。没想到他说走就走,柏素云赶快背起双肩包跟上他。到了洞口,他往地上一矮身,淡淡地道:“上来吧。”柏素云见状也不扭捏爬到他背上,见他作势要跳又慌得把腿缠到他前腰上,双手又紧紧搂住他脖子,对方身体很明显地缩了一下。柏素云故作不知,脸皮厚厚地想:我柏素云一把年纪说来也当得你叫声阿姨,吃点小辈豆腐也算不得什么。
失重!
心口猛一颤,飞天郎中已经驮了柏素云跳下悬崖,她张大嘴想叫没叫出来,耳边呼呼风起,他张开双臂,袍袖鼓动好像大鸟那般从空中飘落,间或在岩石或者树枝上点一点,几起几落就稳稳落地。
“真酷!”柏素云由衷感叹这架“人力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