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是王阿琪和王昇兄妹,见到此景也有些诧异,钜子表面冷严孤僻,实则待人宽和,只是不喜人接近,亦不喜人多言多语。今日翠珠受罚,定是犯了规矩,因此二人也不帮扶翠珠,翠珠无奈只得自行离去。
王昇、王阿琪兄妹和父亲王展鹏属于侠墨分支,父亲王展鹏和女儿阿琪因为性格原因,在侠墨中分到刺探及收集情报的细柳营,王展鹏是江南分支的营主,阿琪因暗恋钜子嬴归尘,一直跟随其左右,帮着嬴归尘打理墨家事务和内部联络,探子工作反倒做得不多,俨然是钜子的勤快助手。哥哥王昇性格沉默寡言,得钜子调教后武艺比昔日精进甚多,被派去主管正面对敌的斗字营做小队长。
公子,就是秦皇嬴少苍的表弟、景平侯少主嬴归尘,既是墨家的领袖钜子,还身兼医家传人,他是犬戎秦国贵族中最叛经离道的也是最神秘的人,有时甘心为秦皇效力,有时又和朝廷对着干。春夏大旱时,秦国大巫祝的萨满教众从全国监牢中押送犯人做人牲,嬴归尘的墨侠们就曾协助各地乞活军拦截解救人牲,阿琪还亲自潜入木滑笥将军府邸刺杀过大巫祝。大巫祝数度联合太尉允燹告状,却遭嬴少苍驳回。理由是墨侠是遍布于各国的江湖组织,宗旨是行侠仗义、扶贫济弱、改良农事、兴利除弊,还充当权贵说客维持国与国之间的平衡。
嬴少苍为此还把大巫祝和允燹二人叫来训斥一通,说既然儒墨能帮他们给人畜看病、设计防御工事,侠墨自然也要管百姓闲事,连别国都对墨家人行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嬴少苍这皇帝还能使唤得动墨家,就不要再提清剿墨家的蠢话。
现下,王昇在阿琪的带领下对嬴归尘禀报任务执行情况。他很简短地汇报:一切顺利。通往白匈奴的砾石要塞已被关闭,匈奴人没法前来接应木滑笥的人;木滑笥的胞弟、北军校尉木沢也在争风吃醋中被打断了肋骨,养伤当中无法号令手下;任阶子将军在北军中撤换了一个部曲,太尉允燹想要完全越过任将军起事已不可能。
“家眷的事情可办妥了?”听着王昇一切顺利的汇报,嬴归尘脸上也瞧不出喜色,好在王家兄妹知他一贯如此冷性子,也不觉得受挫。
“是,都扣押在宣化南郊的邬家院子,待秦皇返京便可送还各家。”王昇恭敬作答。
嬴归尘轻抬手指示意二人退下,王昇离开阿琪却立在屋中,指着打翻在地的浴脚盆问他是否需要另换水来。嬴归尘正待回绝,阿琪却已经蹲地收拾起来。
“你不需要做这些事。”嬴归尘皱眉道。
“我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这些活计难不倒我。”她用拧干的帕子一边擦去地上水渍,一边问他可有天巫的消息。
嬴归尘淡淡地道,应是无恙。
“我算算脚程,这时秦皇应该追上他们了。明日下午就该有信儿回来罢。”阿琪又是焦虑又是发愁,抬头问他:“钜子,你说,是天巫亲自点选奈丽做了毓秀皇后,为何她竟忘恩负义,反过来想杀了天巫,真是蛮女不可理喻。”
嬴归尘容色稍滞,闲闲说道:“此是后宫之事,我们不必知道原委。如果墨家不帮皇帝解决犬戎一党的后顾之忧,天巫才真正危险了,朝局也难免动荡,终非百姓之福。”
“啊,钜子你同我说过噬魂灵蛊船的威力惊人,我就是担心阿拉耶识能否等到秦皇去救她。”阿琪深深为好友担忧。三日前,她闻听毓秀皇后私自用巫王令调动噬魂灵蛊船去追击阿拉耶识时,急得六神无主。她求嬴归尘出面救人时,谁想他拒绝了,说是留在宣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时,阿琪第一次顶撞了嬴归尘,指责他见死不救,有悖墨家教义,枉做墨家钜子。谁想嬴归尘竟没有责罚她,甚至都没有理睬她。后来,她才知道秦皇嬴少苍亲自率领一万王师精锐,配双马,连夜奔袭和谈之地津台,而那时和谈大军已经走了七日。嬴归尘口中更重要的事,便是在秦皇走后帮他稳定朝局,防止犬戎一党内外勾结叛乱——须知,自嬴少苍登基后,就未曾离开过京城宣化。这次御驾亲征,又是处理与皇后和南蛮人捅的篓子,犬戎贵戚早就按捺不住蠢蠢欲动了。嬴归尘铁手斩断与犬戎贵戚关系最密的白匈奴入关要道,又趁木沢外出巡防时装成流寇打伤了他,还绑了一些关键职司的犬戎武官家眷,令他们动弹不得。
“天巫智计天下无双,不会有事。”他简短地结束与阿琪的谈话,后者恋恋不舍而去。
然而,远在千里外的嬴少苍、慈心等人绝没有如此的想法。自嬴少苍的王师驾临津台大营后,情况变得更加离奇,天巫阿拉耶识失踪了。
在秦国人和刚刚被巫医救醒的石闵的质问下,慈心把手上的白狐皮小心翼翼地摆在众人眼皮底下,他呆滞地指着那团毛茸茸的东西说:“你们一定要让我交出天巫,就只有这个了。”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到底怎么回事?”石闵在巫医的搀扶下来到慈心面前,满眼悔恨与怀疑:“你说滢儿还活着,人呢?我误认你是值得相信的君子,才把她托付于你,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
慈心兀自呆呆,对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