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信王嬴允直忽然停止了动作,凝神谛听道:“有人。”
袭人撒娇道:“是野猫。王爷近日太过操劳,有些疑神疑鬼了。”她用柔软的舌头去添嬴允直的胸膛,一只手却划过他的后背朝下腹摸去,不想嬴允直却坚决拨开了她手的温柔攻势,说是还要去社仓巡夜。袭人大感失望,都半夜了还要去做那种苦差事,让嬴允直交给下面的人去办。
嬴允直把缠在身上的袭人放到榻上,这才把石闵火烧社仓的事情讲给她听。他已经把所有的线索都查过了,就是查不出飞龙卫怎么放火的。为防社仓再次被烧,不仅派了南军把廒房围得铁桶一般,还摆放了数百桶水放在廒房内外。如果火灾再起,恐怕上千人头落地。他自己丢官事小,赈灾秋粮被烧,将生民变,而居心叵测的犬戎旧贵族可能趁乱起事。
袭人听出事态严重,也不敢耽误他差事,依依不舍道:“烧了社仓,要饿死多少人啊。我却不信石将军会做这样无情的事——可能他只是想警告秦国人不要动天巫府的人。”
嬴允直系衣带的手慢慢停止了动作,反问袭人:“无情?”
“嗯。我觉得石将军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又有满腔侠骨柔情。王爷你有所不知,秦赵争夺边境三城期间,我在战乱中被木滑笥部将掳为两脚羊,石将军破城后把所有的两脚羊都放走了,对我们这些苦命女子秋毫无犯,不仅派人护送出城,每人还赠送二个饽饽做口粮。我们那些两脚羊都称他是救难的‘天神’。”见嬴允直专注地谛听,袭人又大着胆子往下说,“我听师尊说,虽然石将军是军神杀人如麻,实则最是善良有情。他时常周济穷人,收留流亡的华夏人,从不滥杀无辜。师尊夸他是儒生做儒子行,是有担当的高义之士。”
“天巫真这么说的?”嬴允直没想到阿拉耶识对石闵如此看重。
“是。所以我觉得石将军火烧社仓另有所求。王爷你想想,师尊为了这场旱灾操了多少心,这些粮食都是慈心公子费心筹来,石将军怎会破坏一把火烧了泄愤?我觉得他可能是告诉你们,虽然天巫不在了,也别想动她的家人。”
“家人?”嬴允直先是有些疑惑,继而重重拍了自己脑门一掌,“我真是糊涂!起火后只想着破案,把精力都用在查找放火手段和飞龙军的细作,没有考虑石闵放火的真实意图。他是想救他的义父董孑,保住天巫府上下的人!”
“就是,就是。”袭人喜得直点头,“你们扣押了董伯和紫蕊他们,石将军怎会不管呢。”
嬴允直利索地穿好衣服鞋袜,对袭人说他还是要巡夜才放心,同时叮嘱她天明后带上饭食和被褥去探监。临走,他在袭人脑门上很响地亲了下,“还行,会分析事理,我家袭人也算得了天巫真传了。”袭人美滋滋地送嬴允直出府,脸上红霞飘了半天也不曾消褪。她觉得,自己的王妃生活从今晚才真正开启。
第二日一早,袭人探监见到紫蕊,两人抱头大哭一场。袭人告诉紫蕊,查抄天巫府是僖王的主意,现在秦皇和信王顶受各方压力,不得已向他们妥协。她宽慰说信王顾念旧情,一定会想办法营救她和董伯出来,让紫蕊耐心等消息。
紫蕊从最初的震撼中平静之后,很快想到一个关键所在:查抄天巫府是在二更将尽时,社仓失火在三更以后,有无可能这场大火和嵌在社仓门口的飞龙卫银翅就是对查抄天巫府的报复和警告?袭人说昨晚她和信王已经想到这一层,今天是专门为了确认此事来找紫蕊。袭人在出嫁前一晚匆匆见过石闵,反而不如服侍他养伤的紫蕊了解此人。紫蕊告诉袭人,石闵对其义父董伯十分孝敬,对天巫更是一片痴心,若说他因天巫是狐妖就弃之不顾,那是绝无可能之事。
袭人拧着秀眉抑郁不乐:“信王唯一疑惑的就是,既然是为了保全天巫府才放火,为何只留下银翅做印记,不直接留书提条件?这个哑谜打得费疑猜。”
“或许飞龙卫有苦衷呢?”紫蕊是云良阁的花魁,不仅才艺双绝,其客人都是五品以上官员,因此比袭人又多了些见识。她分析,恐是因石闵被奈丽的蛊毒所伤,无法及时与宣化城中的飞龙卫取得联系之故。袭人认为有理。
下午,信王嬴允直进宫请求嬴少苍颁旨赦免天巫府中之人,遭到嬴少苍的断然拒绝。嬴允直据理力争,认为杜绝社仓祸患保秋粮安全远比清除狐妖余孽重要,哪知嬴少苍拍案大怒,直斥嬴允直无能,抓不住放火的飞龙军还要向他们投降,当场撤销了其对中尉的管辖权,责令回家闭门思过,并从北军中调来校尉木沢负责巡守社仓。嬴允直根本未料到嬴少苍作出如此的决定,虽满腔愤怒却被嬴少苍前所未有的威慑姿态活活打压下去。逼走嬴允直后,嬴少苍又下了一道圣旨:明日午时三刻处死妖狐余孽董孑和紫蕊。将天巫府除董伯以外的男子全部发配至北疆垦田戍边,女子全部充作官妓交礼乐司处理,紫蕊本就是脱了乐藉的官妓,便不在此列。
夕阳西下,嬴允直在自家正房后院练剑发泄,丁迩等家将遭了秧,被逼与他对打,不但皮肉吃苦连裤带都被挑断了。袭人见不是个事儿,苦劝一番才让他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