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满家主的临时小帐篷就在祭台背后,嬴归尘抱着阿拉耶识飞奔进去,里面空无一物,只有一块小小牛毛毡地席,仅够一人盘腿坐于其上,连个遮蔽的帘子也没有。嬴归尘看看只可勉强挡雪的小帐篷,又看看怀中的阿拉耶识,她外露的皮肤已经变成冻尸的蓝色,没有别的办法了。他放下阿拉耶识,脱下自己身上水獭皮镶边的红底黑丝刺绣锦袍,铺在雪地上。当他要继续脱衣时,外面传来清脆的少年喊话:“师兄,师兄你在吗?”
墨田!嬴归尘钻出帐篷,赫然看见墨田和润友茶楼说书人何瘸腿上气不接下气跑过来。
“师兄,我们来晚没有?”墨田喘着粗气说。
“细柳营何贤茂见过钜子。”何瘸腿一改说书时的市井和油滑,毕恭毕敬地向嬴归尘行礼。
“就你们两个——我的马车呢?”嬴归尘直截了当地问。
“冻人症!”墨田探头看了看帐篷里,阿拉耶识安静地躺在嬴归尘的衣服上,注意到她淡蓝的脸庞和紫蓝的嘴唇,遂惊呼出声。
“马车就在那边。”何瘸腿也看出情况不对,忙指着不远处对嬴归尘说。
嬴归尘立马连人带衣服裹着阿拉耶识就往马车跑,慌得墨田跟在后面解释说,“我当然不会忘记师兄的救命马车……我不会赶车才找了何瘸腿帮忙。”
嬴归尘把阿拉耶识放进马车后扭头命令墨田与何瘸腿守在马车外,不准任何人靠近。说完,又命他们二人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来。北国长大又习医的墨田知道冻人症厉害,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扒得只剩贴身褂子,与何瘸腿的羊皮袄子一起递到车中。
马车里,嬴归尘先闭目镇定了心神,之后,他脱下自己中衣和里衣,露出线条消瘦却遒劲有力的胴体,紧致光滑的皮肤贴在健美的肌肉上,他确乎是个俊美的男子。接下来,他用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脱下阿拉耶识白底绣金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然后是中衣,最后只剩下阿拉耶识自制的白色胸罩和小内裤。没有丝毫迟疑,嬴归尘掀开临时做成的被窝,侧身躺在阿拉耶识的身边,右手臂穿过肩颈把她揽入怀里,伸展自己的四肢将每寸肌肤紧贴在她冻僵的身躯上。冰冷的触感让他打起寒战,他轻蹙眉头咬着嘴唇,挥手把几件取暖的衣物拉下来把他们两人全部覆盖。
墨田穿着单薄的小褂子在冰天雪地里奔跑,见何瘸腿站在马车旁观战,便招呼他同来祭祀坑取火。虽然何瘸腿不知墨田用意,但知道墨田是钜子代师授徒的师弟,平时顽劣,但做事不马虎,因此忙不迭跟过去帮忙。墨田带着何瘸腿从祭祀坑刨出尚未烧完的木柴,以马车为中心堆了一圈,然后剥下萨满的衣服当柴火焚烧。火焰慢慢腾起,把马车周围的地面和空气都烘得暖洋洋的。这时,墨田才松口气,虽然他只穿着亮膀子的小褂,额头和胸膛却被烤出汗水。
与萨满的厮杀已经结束,那一队人马中领头的是位帅气的年轻人,正指挥其他人打扫战场掩埋尸体。他虽穿着普通,可五官端正剑眉飞扬,行为举止张弛有度,既稳重又不失机敏。稍后,他纵马来到马车旁,见墨田和何瘸腿两人均穿里衣,围着马车放火心中不解。
他指着马车问墨田,方才被钜子救下的女子可是天巫。墨田刚一点头,年轻人便要闯入火圈,被何瘸腿扯住马缰不让进。
“李大哥不要妄动!”墨田大喝止住年轻人,“天巫得了冻人症,钜子正在马车中施救,不能受打扰。”
年轻人皱眉反问:“我不打扰钜子看病,只想看看天巫情况怎样。”说完又要纵马跳进火圈,急得墨田大吼一声李校尉,“你要是想天巫死,你就闯过去看!”
李校尉顿时勒住缰绳,把狐疑的目光投向墨田与何瘸腿,何瘸腿点头肯定地告诉他这是钜子的命令,他们不能违抗。
墨田的圆脸此刻也拉得老长,摆出医者的权威架势一本正经教训起李校尉来:“凡得了冻人症第一要紧之事就是保暖,不能见一点风,所以才在马车里施救。我在外面点火使周围变暖,病家就好得更快。似你这般冒冒失失地闯进去,不仅漏了风,还会惊了我师兄的经脉运行,有个什么闪失就是两条命,你可担待不起!”
此话吓了李校尉一大跳,忙翻身下马直说对不住。他找了几张萨满坐地祝祷的地毡递给墨田、何瘸腿二人,三人一起坐下向火,等待嬴归尘救人。
墨田吐舌头扮鬼脸,刚才他情急生智,对着李校尉劈头盖脑训斥一通总算把他唬住。若是被他撞见师兄对天巫施救的手段,只怕他当场要杀人。冻人症的施救只能靠人体依偎取暖,通常由病家同性亲属在被窝里抱着病家冰冻的身体,一点点暖和身体,此外一点巧法也没有。墨田见师兄嬴归尘诊治过几个冻人症病家,师兄指点病家亲属如何做之后,再开点驱寒活络筋骨的药完事,绝不会亲身施救。这次为救天巫与她肌肤相亲实属无奈,不过师兄艳福也是一等一的,竟然是和天巫一起,没准这个天仙美人很快就做我师嫂了。墨田背过身偷笑,引得何瘸腿和李校尉全都怪异地看着他。
远处,李校尉的人用手中的兵器撩刮起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