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火速放好了洗澡水,洒上香花,七手八脚地侍候她沐浴。出浴后,她脸上的倦怠脱力情形不过稍有好转。雪漫心疼地开解说,女人婚嫁必定操心的,睡不好是常事,莫若喝一杯镇静安神的香茶,放松一会儿,一切自有命妇操持,定然不会出岔子。
宫人端上色香味俱全的香茶,阿拉耶识渴得厉害,当下一饮而尽,接连喝了三杯才解了渴。
宫人又敬上香糯可口的八宝粥,放着桂圆、枣子等物,象征多子多福。
“先吃点垫补身子,今天怕要到晚上都要饿着呢。”雪漫亲手奉上八宝粥,在吹了吹才递给她。
阿拉耶识也不客气,用勺子舀着吞下肚。她现在惊魂未定,浑身上下是身体被透支的酸软难受,感觉一点劲儿都使不上。
足足装扮了一个时辰,阿拉耶识才在雪漫和命妇的搀扶下起身。
新娘衣服真是华贵啊,人人脸上都是惊羡赞叹。鲜红的嫁衣如晚霞流云,珍珠宝石星罗棋布于上,行走时拖动彩霞星光,流泻于所经的途径。头上九龙九凤冠归拢如云的鬓发,九冠上金龙九条,口衔珠滴,下游八支翠凤一支金凤,亦衔珠滴,龙凤之下辅以翠云、珠宝、钿花,金冠富贵端庄,与灿烂夺目的红色嫁衣匹配后,阿拉耶识如在九天之上神女,尊贵典雅,明艳不可方物,令人目眩神迷。
这身嫁衣穿着很是沉重,阿拉耶识必须小心谨慎才不会摔跤。她轻蹙眉头,梳妆时她没心思也没有精神打量之,隐约记得金冠上有龙有凤,感到这身装扮对于王妃而言太过逾越。耳边雪漫切切念叨,天巫身份非比寻常,是各国公祭的冉闵天王的皇后,虽是嫁给王爷,但身份配这龙凤金冠是再合适不过。
阿拉耶识走向送亲的婚车时走得很辛苦,在偌大的燕宫穿行,每一步都离不开人搀扶。等她站定时,燕皇、太子等皇家人争等候在轿车边。燕皇看向阿拉耶识的眼闪烁不定,里面有太多复杂的东西,阿拉耶识尽量不去看他们,当他们不存在。
慕容垂在她旁边跪下,单膝请安,祝颂一番后敬上一杯酒。说是弟子孝敬师尊的最后一杯酒,此后便是自家嫂子,要蒙她照顾了。阿拉耶识没有推辞,一口饮下。环顾四周不见李据的影子。她怅然想道:李据不来送亲最好,横竖自己也是不真想嫁人。只是那家伙太认死理,以后还挺指挥么。
司仪三请之后,雪漫亲手将红绸盖头盖在她的头上,盖头四角缀着白色大东珠,下垂红色流苏,象征新娘洁白无瑕。雪漫和太子妃一左一右将阿拉耶识扶上送亲的轿车,竟然是九匹黑马拉的天子御辇。
“慕容儁和雪漫还真是舍得呀,要非我知晓这场婚礼后面的血雨腥风,我还真会被他们的婚仪骗过去。”
阿拉耶识昏昏沉沉上了马车,头脑连着脖子酸痛,不过她很快车中座位设计非常贴心,后壁有柔软的头枕和腰枕,供她靠在后壁小憩,完全不用担心金冠的压力。她舒服地靠在车壁上,身子随着车轮有节律的转动轻微摇晃,加重她的昏昏欲睡。
“好困……古代以嫁车来迎新妇,必绕周遭三巡,以示郑重。以这婚礼的规制排场,怕是要巡城三遭……”她轻轻闭上眼,嘟囔道:“先睡会儿吧,等到了王府还得接着逃命,我得先恢复体力……”
夏末秋初的气节格外爽朗,天空澄澈高远,湛蓝耀眼。大好天气,龙城大街上关门闭户不见行人,只有一顶八人大轿和一队威风凛凛的迎亲人马,虽鼓乐不断却仍显冷清,孤伶伶地走在大街上,绕着龙城内城徐徐走了三圈,随后朝东边的太原王王府而去。
偶尔有好奇的百姓从门窗内窥视,摇头感叹这桩奇异婚事——怎么说也是天巫与燕国太原王的婚事,竟然不许老百姓观看议论,看来成亲也是无奈之举。
“哎,传说天巫美貌天下少有,秦皇本欲迎为皇后,专宠六宫。天巫亦是奇女子,放着秦国皇后不做,却流浪去赵国,成了破落户卫国的皇后,吃苦受罪不说,还想着到燕国寻仇。结果,寻仇不成反身败名裂,做了个王爷续弦。啧啧……这女人……”
这些窃窃私语阿拉耶识与慕容恪皆无缘耳闻,他们一个在车中昏睡,一个在王府急切守候,望眼欲穿。
“来啦来啦”,有人兴奋地高声呼喝。
迎亲的大红喜轿已在百丈开外,太原王府的人吆喝声起,门口的乐师立刻奏响欢快的鼓乐,两侧仆役们从铜盆里抓出大把的铜钱抛向附近的人群,这些前来观礼的同僚和家眷、下人初时被王府的阔绰大手笔惊呆,后来便不顾身份,纷纷加入抢钱的人群。
慕容恪身着慕容鲜卑的盛装,足登麂皮长靴,银色貂皮软帽上插着两根鲜艳的锦鸡翎,麒麟紫色冕服左衽,腰缠金丝革带,以玉蛾带扣结系,贵气天成。他早早候在门口,见了喜轿后胸中大石落地,喜动眉梢,驻足眺望,只盼轿夫走得快点,再快点。
终于,在一片欢声骚动中,喜轿稳稳当当停在府门。一条红毯从喜轿出铺进府内喜堂。
“娘!娘!”小团子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