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少苍变脸演戏的功夫无师自通,御辇在延禧宫门刚落下,他就“深情款款”地搀扶住阿拉耶识,一手轻握着她的胳膊,一手自然地穿过揽在她的腰际,任谁一看都以为新皇后初承恩泽,娇羞柔弱,皇帝心疼爱妻,亲身呵护。因昨夜几乎死于其掌下,阿拉耶识对嬴少苍之举虽感诧异,却也心领神会。当初嬴少苍因蒙太后欲将阿拉耶识嫁与嬴归尘,心存芥蒂,如今辗转将阿拉耶识迎为秦后,他定想以此回报其母。欲进殿门时,嬴少苍突然停下告诫阿拉耶识她不再是太后的女儿,以后要称母后,自称儿媳。
延禧宫内,蒙太后着华服而坐,薄施脂粉,面貌体态沧桑端肃,只是原来保养得甚好的黑发中生出缕缕白发,已显老态。阿拉耶识只与蒙太后对上一眼,便生出不安之感:以前蒙太后慈和热情,对待宫人宽厚体恤,对阿拉耶识更是万般稀奇,见面便是女儿长女儿短,莫说嬴少苍和奈丽,就连嬴少苍也未得她如此毫不掩饰的宠爱。这次阿拉耶识作为嬴少苍的皇后拜见婆母,她的脸上殊无喜色,看着阿拉耶识的目光也隐隐带着厉色,浑如要训诫儿媳的婆婆,摆足了架子。
她暗自思忖,蒙太后明显在摆脸色,只不知对嬴少苍和自己二人,更生谁的气?嬴少苍将生母贬迁至康苑两年有余,自己数次劝解亦不曾松动。如今不孝子又接新欢,需要母亲出来应承,她心中焉得不恼。
嬴少苍拉着阿拉耶识双双跪下,先是长跪请安。请安完毕,嬴少苍便在一侧坐下,接下来是儿媳妇拜见婆母的过场。宫人端上洗漱的托盘,示意阿拉耶识亲为伺候。阿拉耶识接过摆放小金盆的托盘,端在与肩平齐处,请蒙太后洗手。蒙太后净手后,阿拉耶识要奉上亲为婆婆熬煮的盐糖茶和点心,婆婆喝了茶,尝过点心后才算是正是认可了儿媳妇,然后须得回儿媳妇的礼。熟料,蒙太后将茶碗端在手中并不饮下,阿拉耶识低头颔首举着托盘,不敢丝毫动弹,婆媳之间如此僵持片刻,气氛极为微妙。
开始时,嬴少苍也存了让阿拉耶识吃苦头的想法,并不替阿拉耶识说话。阿拉耶识三次出声请母后用茶后,蒙太后依然没有动静,这才觉得有些过了。阿拉耶识是他不顾所有人反对强娶的皇后,若是得不到母亲的认可,他身为皇帝的面子何存?不管他与阿拉耶识如何闹腾,二人已是行过国礼的夫妻,休戚与共。阿拉耶识只能由他一人教训,即使是蒙太后也不成。
“母后不喝,可是嫌茶凉了?”他也不等蒙太后发话,立刻叫人将茶另换一杯。
于是阿拉耶识捧着新换的茶水再次请蒙太后用茶。
蒙太后重重冷哼:“大秦皇家法度严明,做皇家儿媳就得心宽、忍气,规矩得好好学着,否则如何管得皇帝后宫中的莺莺燕燕?”
“儿媳谨记母后教诲。”阿拉耶识垂着眼皮,态度和顺恭谦。
嬴少苍皱起眉头,对蒙太后的训话有些不悦:“母后,朕早已遣散六宫,何来莺莺燕燕要管?您给儿媳立规矩就罢了,将朕扯进来做什么。”
“你还说呢,一个未了,又扯一个进来,你那巫殿里藏了——”
“母后!”嬴少苍变色,立刻打断蒙太后往下说,“这宫里只有一个皇后,再无别的嫔妃、采女。阿拉耶识是朕钦定的大秦皇后,已录入宗室金册。以前她是您女儿天意公主,从今天起她只是您的儿媳天意皇后。今日奉茶是改行儿媳孝道,这茶您就趁热喝了吧!”
蒙太后冷然笑道:“封皇后容易,做儿媳是有凭信的。敢问皇后鸾凤暖玉佩何在哪?”
阿拉耶识见自己预感不差,蒙太后分明对自己极为不满,显然嬴归尘的死对其打击太大。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何蒙太后与嬴少苍这对母子总是容易争起来。按理,自己嫁与嬴少苍,蒙太后不是更高兴才对么。这当口,蒙太后拿戎秦祖庭兵符暖玉佩说事儿,难道是责怪自己弄丢此物?她只能原原本本告诉蒙太后,早在卫国时便将暖玉佩还给了嬴归尘,确实不知下落。
见提到嬴归尘,蒙太后紧绷的脸忽然动容,眼泪盈眶。阿拉耶识见状也不再管敬茶仪礼,将茶盘塞到宫人手中,跪行上前掏出丝帕给蒙太后拭泪。
“母后、母后,是我不好,我太自私、太任性,不停嬴归尘的劝告非要到遏迳山挑战中土君王……是我害死了他,我对不起您……”
“你——”蒙太后生硬地将阿拉耶识推倒在地,以手捶胸,气喘不已。
阿拉耶识何曾被人如此对待,难过愧疚,委屈的泪珠滚滚而下。
“够了!”嬴少苍陡然起立,喝道:“嬴归尘罔顾圣命,未能保护阿拉耶识致使天下大乱;私下勾结长裙苗,违逆巫王令,其已自取灭亡,尔等为此人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尘儿为你出生入死,你怎能如此污他?”
“你眼里永远只有那个病秧子。出生入死,那是他的命,他当还的债!从现在起再也没有嬴氏双秀,再也没有医家传人和仙人弟子,只有朕才是天降真龙!”
怒气冲冲的嬴少苍伸手将震惊发懵阿拉耶识拉起欲走,就在二人跨越门口时,蒙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