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忙乱后，秋雁前来禀告说太后又闹肚子了。阿拉耶识便问起太后都吃了什么，秋雁慌忙跪下请罪，说是太后喜食海味，多吃后会闹肚子，奈何她们劝不住。阿拉耶识蹙眉思量，蒙太后不喜山珍独爱海味，然戎秦地处西北内陆，海味得来不易，一般是风干后送进宫廷。风干的海味有股腥味，多数北方人吃不惯，嬴少苍就不吃。就算是给皇家的贡品，用冰块镇着保鲜，但从遥远的东海送来，多少有些不洁，吃了便易闹肚子。以前阿拉耶识曾劝蒙太后少食海味，以免被阿谀奉承之徒钻空子，借机鱼肉百姓。后来，蒙太后果然没再吃海味。

想到此处，阿拉耶识不悦问道：“既知太后痼疾发作，如何还能任由病人胡吃。这海鲜是何处进贡的？”

“回皇后，海味是太傅王敖所献。”

“王敖？”阿拉耶识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回想起她回六合宫的第二日便于嬴少苍区拜见蒙太后，出来时碰上王敖手带着冰镇的海鱼给太后送礼的情形。当时她正因被太后冷遇而难过，无暇顾及其他，此时才想起确有其事。

王敖是秦始皇时的著名说客，深得蒙太后信任，他送的海味太后当然笑纳了。秋雁说，王敖接连送了三次海味，还没吃完呢。阿拉耶识让人将海味送来查验，看是否因天热长途运送之故，海味变质使蒙太后腹泻。

当宫人将一桶盛满碎冰的木桶放到阿拉耶识面前时，阿拉耶识眼睛陡然大睁，那裹着鳗鱼的海藻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铁锈红色——这是有毒赤藻！在燕国，她设计让匋璋和悦绾手下的军校吃了有毒赤藻的海鱼，让他们几日后中毒身亡。那是她生平第一次杀人，对此她记忆犹新。

她忙问询问秋雁，蒙太后病后有全身何症状，可否发热，上吐下泻？

秋雁迟疑答道：“不曾发热，偶尔干呕，唯肚子每天拉一到两回。”

阿拉耶识点头沉思，赤藻有巨毒，服用后起效很快，太后症状不明显，显然海味里赤藻毒素含量极少，不足以致命。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她正要下令再也不准给蒙太后食用海味，蒙太后已一阵风样跑到她面前，弯腰对着她上下审视，好奇地发问：“你长得真好看，是谁家的闺秀？”不等阿拉耶识回答，她扭过身子朝店外走，一边娇羞地自言自语：“啊，今天是送我去犬戎王庭的日子，我要去见未来的单于……”

阿拉耶识好像突然被雷劈中！

她的脑海飞速运转，在神经内科实习时的各种病例铺面而来……

她呆住了片刻，然后有些头重脚轻地站起来，喃喃自语：“还是拟菱形藻，释放软骨藻酸，长期聚集侵害海马体，损害大脑的记忆中枢。如果长期服用量足够大，就可以引起类似老年痴呆症的症状，走神，不记事。对，那是——脑淀粉样血管病。”

身边的人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所云。

她轻飘飘走了几步，蓦然转身拉住秋雁的手，以不容置疑的坚定命道：“从今日起，太后所食用的每样东西均需你亲自监管，太后不可再食用海味。切记——对外要装得一点事也没有，就连圣上哪里也不能吐露半个字！明白了？”

秋雁忙用力点头，神情紧张却也带了份坚定：“请皇后放心，奴婢定当竭心尽力侍奉好太后。”

“甚好，甚好。”阿拉耶识揉着额角，满腹心思坐上御辇回了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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