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耶识脚步僵硬走回寝殿,因为绿衣女子的出现,她感到莫大的羞辱与愤怒,然而此刻她仍然保持理智,偷窃乌蟾根救嬴归尘的想法使她刚才扼制了自己想要拦下绿衣女子,找嬴少苍问个清楚的念头。寝殿中被她催眠的宫女还未被唤醒,绿衣女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两名宫女美欧一点反应那才令人起疑。所以阿拉耶识第一时间回到寝殿内,唤醒了宫女,并且一人给了一巴掌,斥责她们偷懒懈怠,当值打瞌睡竟然让刺客钻了空子。她声色俱厉地下令将两位宫女掌嘴二十,然后撵出宫去。她这一手做得干净利索,等嬴少苍回到寝殿时,她已经完美地伪装了现场,没有漏洞可寻可查。
嬴少苍半个时辰后才回到寝殿,见到阿拉耶识后,他罕见地没有发话追问寝殿发生的事。阿拉耶识原本准备了一套说辞,此刻也用不上了。紧张思索后,阿拉耶识认为如果自己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反而不正常。于是,阿拉耶识问嬴少苍“她”是谁,嬴少苍短暂沉默后才说,她离开秦国的两年间,有一半时间他都在老阴山地宫里待着破解死灵术,王敖等人选了一批女子进地宫作陪,“她”是唯一留下来的。
解释了绿衣女子的来历,嬴少苍的表情很堂皇,没有丝毫的不安和羞愧,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用现代人调侃的话说,嬴少苍的话信息量很大,阿拉耶识尽可以展开想象去揣度绿衣女子与嬴少苍的关系。其实有何可揣度呢,事实摆在面前:“嬴少苍在皇陵地宫中寂寞难耐,在一批美人儿中独宠了绿衣女子。死灵战士制作成功,嬴少苍忙于谋划报复,绿衣女子被忘在脑后。他嬴少苍抢了我做皇后,绿衣女子自然不能见光。她不甘被冷落,想要报复我。事情既然已经摆明,我闹一闹见好就收。这个关口绝不能与嬴少苍撕破脸,要继续麻痹他。乌蟾根要尽快送走,我自己也要想办法逃出宫。”
主意打定,她便带着三分委屈、三分酸楚和四分高傲说道:“男人么,不都如此吗。你的女人,你自己操心吧。我在六合宫只求一个清净,却不想差点被个女鬼李代桃僵了!”
嬴少苍容色不变,只斩钉截铁回答说以后再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他言辞凿凿,阿拉耶识脑中灵光闪现——嬴少苍无法保证她的安全,她要自己保障自己的安全!
“陛下,每个人都说会保护我,结果到头来都是我自己保护自己。”她瞅一眼嬴少苍腰间悬挂的七星龙渊宝剑,咬着下唇,略作迟疑后便很坚定地向他提要求:“我要陛下的七星龙渊剑防身,真龙天子的神兵利器,神来杀神,魔来杀魔,比我那把小匕首好用多了。”
嬴少苍的幽暗的瞳孔闪着微光,“七星龙渊剑和银匕系你我随身之物,朕的龙渊还曾为你斩杀过一名京畿差役——行,你我二人交换防身之物,如何?”他解下七星龙渊剑递到阿拉耶识面前,后者也没有犹豫,弯腰从右小腿内取出银匕放到嬴少苍的手心。
接过七星龙渊剑后,阿拉耶识佯装在寝殿中寻找合适的摆放位置,背朝嬴少苍,死死抱着剑身,狂喜不已。“想不到,柳暗花明疑无路,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不出月余,便可以和六合宫说拜拜了……哦,不,我还得在巫殿温泉下拿到项羽金锣才离开。”
阿拉耶识一晚都装得若无其事,嬴少苍同样平静无波。他在前殿内自有一张龙案,与阿拉耶识颇具现代书桌风格的书房分开,各自做事互不相扰。朝务繁重时,他会将奏本带到寝殿批阅,幸好现在已有了造纸术,官府的文书在嬴少苍的大力推进下都改用纸张书写,轻便实用,人人爱不释手。否则,就竹简奏疏的堆积体量和翻阅时的哗啦声响,都要把阿拉耶识烦死。每晚,阿拉耶识同样笔耕不辍,《天边的中国》才写了三分之一,在六合宫这段日子里,大约是过的还比较顺心之故,她写起来很顺,也很有感觉。她现在不再像在卫国那样对棘奴都防着,索性将《天边的中国》手稿大大方方地锁在书房的书柜里,当然也会上锁——防君子不防小人,嬴少苍若是君子就不会屈碰它。不过,狡猾如阿拉耶识自然会在书柜和手稿上做一些手脚,但凡嬴少苍出手,必定会留下痕迹。根据她这二个月的观察,嬴少苍确实不曾碰过书柜,他甚至为了避嫌,甚至连书桌这一带都不曾迈步过来。每当他情浓时要纠缠她,她就躲到书桌这方来,他必定止步,从不越雷池一步。一来二去,书桌书柜这方天地到成了阿拉耶识拒绝嬴少苍需索无度的最佳之选。
阿拉耶识在书桌前正襟危坐,但今晚她可没心思写作,乌蟾根就藏在她背后的书柜里,七星龙渊剑就挂在书桌桌板下,这两样给了她莫大的刺激和安慰,以至于她在椅子上如坐针毡,简直有度日如年之感。
好不容易嬴少苍才抬起头,如往常一样招呼她上床歇息。她好似解脱一般立刻就说好。话一出口就后悔——往常她总是推三阻四,总想等嬴少苍睡着后才上床。结果每次都是嬴少苍作势要让宫人进来替皇后宽衣,阿拉耶识只能乖乖上床。还好,嬴少苍好像也有心事,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反常,阿拉耶识大大松口气,继续保持她高冷的天巫形象。两人默不作声上了床,平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