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有多久没有人这样叫过她了啊。
那时,鸿蒙初辟,天地混沌。盘古持一柄利斧劈开这世界,轻浮为天,重浊为地,热炽之气化为金乌,阴凉之气形成广寒,点点灰烬聚为星辰,银河宇宙皆应运而生。
她天生一双自火焰而生的眼,一身赤红羽毛泛着耀眼光泽,每日自空中飞过,为这世界带来光热。朝霞余晖,种种瑰丽皆由她而起。天地灵气逐渐生起,久而久之,金乌也有了灵魂。她自高空下俯视着这世间种种,看着鸳鸯鸿鹄成双成对,感慨爱恨聚散,却发现自己从来形单影只。
天幕里,她太炽热,云也被她驱散,风也为她静止。
直到有一天,一颗星星忽然出现了。这是苍穹中离她最近的一颗星星,在每日正午时分,她会短短掠过他身旁。
而地上的人们叫他良庚。
那日,她刚刚飞过地平线,便见到了这颗蓦然出现在她飞行轨迹旁边,还在将将便要散去的黑暗中忽闪忽闪地颤抖着的星星。她满心欢喜地飞去半空,与他打招呼。
“你看起来很冷。”
良庚静静地看着她,轻声道:“你来了,我便不会冷。”
金乌很高兴,也有些难过。她终于有人陪伴、有人与她说话;她终于体会到了被人需要的迫切。可她只能陪良庚那样一小会,她有她的使命,她需要划过天际,在晚霞漫天之际,落到苍穹的那一边去。
良庚却道:“足够了。你若在我身边待得太长,我会被熔化的。”
便是沧海桑田,良庚也未曾离开过那个位置。正午时分便成为了一个亘古的约定,金乌每日初醒,便企盼着正午的到来——去见良庚,去听星星说,她见不着的夜间发生了些什么。
金乌朦朦胧胧地觉得,这或许是爱。
良庚笑一笑:“金乌,这怎么是爱呢。爱应当充满变化跌宕,应当慷慨起伏,哪里如我和你,每日这般平平无奇。”
金乌正待反驳,忽然听闻铮铮金属声破空而来。她来不及躲闪,也无法躲闪,便在正午天空的最高处,被一条不知何处忽然飞来的长链穿过琵琶骨,牢牢捆住。
任她挣扎啼鸣,都无法动弹分毫。
她心中想着良庚,心中无尽慌乱。可她越挣扎,长链收得越紧。长链磨去她的羽毛,嵌进她的骨肉,让她流出炽热鲜血。
金乌痛苦地长鸣。
她看着良庚褪去苍白的外衣,一点一点被她放出的热量熔化、燃烧,直到化为一抹飞灰。
良庚嘶声道:“金乌,我恨你啊。”
良庚消失了。
金乌将一切的痛苦和怨恨都释放出来。她似要将所有的热量都用尽,她不在乎地上的河川是否干涸,不在乎土地是否龟裂,不在乎人们是否颠沛流离。她的热量一点一点从体内流到外界,她在极度的疯狂之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小,到最后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滴鲜血裹住意识,再也承受不住,从那高空之中,直直地坠了下去。
她终于在这极度的坠落中醒来,却听见一个男人狂热地嘶喊着她的名字。
是良庚吗?她想。
那男人的声音嘶哑嘲哳,如同风中残烛,几明几灭。
啊,原来不是。
是地面上盘腿坐着的一个男人,一个脱水得如同一个骷髅般丑陋的男人。
“金乌!金乌!”那男人眼中全是贪婪,“从现在起,你便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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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六愣怔地看着面前的女子,不明白为何自己的话为何让她出了神。
女子忽然便苏醒过来,眼里两丛火焰腾地燃起,一头白发如大风刮过肆意飘飞。她伸手掐住苏锦六的脖子,低声怒喝:“你若再敢将这个名字提一次,我定把你烧得连灰也不剩!”
“你就是金乌,那个从天上掉下来,由太阳的火焰化身而成的那个金乌。”
苏锦六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女子唇角扬起一个冷笑,周身腾起熊熊火焰,眼白也被烧得通红。火焰自她脚底腾腾生起,一直蔓延到死死掐住苏锦六脖颈的手去。
大火瞬间轰然升起,将女子与苏锦六两人彻底围裹。也不知燃了多久,却听得女子困惑的声音。
“这是……为何?”
她不解地看着眼前紧紧闭着双眼的少年:“为什么连天火也对你无用……”
苏锦六缓缓睁开眼睛。他也与眼前这女子一样不解——为何自己明明可以逃走,却心甘情愿让她扼住自己的脖子;为何明知火要烧身,却不躲闪;为何周身明明熊熊燃着滔天大火,自身却毫无知觉。
女子却忽然匆忙将他放开,转身便要逃出巷弄。
苏锦六一把将她的手拉住。
女子转过头来,眼神里有着些许惊惶,眉间微微蹙拢,修长嫩白的脖颈扭出一个令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