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奇怪道:“五师兄,你不是要同十一师兄一起上山么,怎么来找我们来了?”
老五咳嗽两声:“大家挑的礼物都是些轻便物品,十一说他一人便可送上山去,不需要我同去。我就随便挑了一条路走,想着总能赶上谁,可巧就碰上你们了。”
“不过是想在山下多待上两天,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师兄承认便是,何必多找理由。”周祁明了地笑笑。
“也不全然,也不全然。”老五摆一摆手,“怎么说我跟阿凝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好不容易下山一趟,自然要去见上一见。”
十五啐道:“真是见了鬼的青梅竹马,不过是在一起玩耍过两年,姐姐是不是还记得你都说不定。你再这样讨姐姐的嘴上便宜,当心我去向她告状,说你是个大酒鬼大浪荡子,看她理不理你。”
“别人不知道的信得你,你姐姐还不清楚你秉性?”
“说到秉性还不晓得谁赢得过谁呢,五师兄昨日做的事情说的话我可都听说了,调戏别的姑娘也就算了,也不知道怎么有那么坏的心眼,说出那个样子的话来欺负十六……”十五一心想为苏锦六“报复”一番,只顾自己嘟嘟囔囔,看着老五吃瘪便越发神气起来,也未注意身旁周祁的神色如何变化。
昨日之事被冷不防提起,周祁有些不适。他下意识地去看十六,却见那人落在身后极远,原来他们三人方才说那几句话来不知不觉便行作一处,唯独十六一人勒了缰绳缓缓而行,想来也未听见十五说了些什么。他有些放下心来,脑中思绪却不住翻涌轮转。十六对他虽一直忽冷忽热,但因一向不近女色,亦不与别的师兄弟亲近,周祁也不觉有何。纵使师父和海家有意将十六与十五撮合,十五或许也对十六有意,周祁却始终明白,即使最后他们当真成了亲,十六对十五的感情也远远不够。
可看着十六注视着那不知名女子时的眼神,他就知道,十六这次,是动了真心了。
遑不论他二人是何时相识,又曾经历过何事,那女子明明对十六如此不耐,十六却是那样——可以说是卑微罢——可那是十六啊,在他周祁眼里如同星辰一般璀璨的人,从来不在乎周身一切、只顾自己发着光芒的桀骜少年,竟也甘愿为旁人黯淡了?
思及此,周祁只觉心中一阵莫名绞痛。不提他那日见着十六与那女子那般亲昵,一时冲动,说出令十六大怒的话来;客栈大堂发生之事更是一直如同一根细弦紧紧勒在他心上。老五所言也便罢了,他明白那不过是醉酒之后不受控的狂态,换句话来,他又何时在意过别人的想法?他在意的只有十六——被那般调侃,生气愤怒都是正常,可十六的反应竟如此过激,这一点总让他不能全然释怀。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他知晓自己与十六的关系一直便是深深扎于肉里的一根隐刺,平日里只作不见不感,触及之时却总是戳得人心头疼痛。任他如何闭眼装瞎,这颗巨大的炸弹总是真实地存在着,不知何时便会爆发,炸得他灰头土脸、血肉模糊。明明知道越拖下去便越危险,可他没有办法排解,只能任由枝节丛生、藤蔓四溢。
毕竟那是多么长久而隐忍的爱意,说放就放,哪里那样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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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平安无事,如此行过几日,便到得海家府邸。
当今大户多将宅邸建于都城,海家却是个中异类。海家祖上是南娑人氏,后迁至中原,却不适应中原干燥气候,又不喜闹市,便特意寻了一处温润潮湿的山谷,与万顷林木比邻而居。谷内常年多雨,此时又是盛夏,植被自然肆意生长。海宅四周长长的围墙上覆了极厚一层藤蔓,开着不知名的紫色繁花,石板制的地砖无人踩踏,更是被青苔裹得严严实实。绿树层层掩映间,亭台楼阁如同鸟喙一般的尖尖檐角参差露出,和着满目翠意构出一幅怡人画卷,简直是说不出的赏心悦目、令人爽适万分。
到得门前,十五率先跳下马去。门口守着的小厮向她问安,她也来不及应答,只急急扑入门中,不过两三瞬的工夫,便听笑声如同银铃一般自门内传出。周祁将马匹交予小厮,回头便见一人搂着十五有说有笑地出门来。那人身高八尺有余,两鬓斑斑白白,一把长须却乌黑发亮,生得是宝相庄严,即便此时笑着,周身依旧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周祁低声对苏锦六道:“这便是十五她爹海苍明。你务必要记得放尊重些,不可给海老爷子留下坏印象。”
苏锦六觉得他这话所得有些奇怪,但也来不及再问什么,只随着两位师兄拱手来向这位不曾谋面的长辈行了一礼,报上名字。
海老爷子声如洪钟,笑声更是如同穿云而去一般:“我还以为你们要隔个三五天才能到,没曾想今日居然便来了。还愣在外头做什么,快进来坐!”
三人应了,便随着这父女俩进门去。
海老爷子一边走一边数落十五:“你也是,都这么大了也不懂点事。明明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