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渊叹一口气,挥挥手让李巷进屋去。
“你要解何局?”
听他此问,海潮心中一松,便要开口,却见这人又一抬手,止住话头。
“算了罢。”录渊低笑一声,“就算你告诉了我,只怕我也无能为力。”
转折来得有些快,海潮未反应过来。
“我与长乔——也就是你口中的老门主闺冉乔——数百年前是旧识,因种种因缘际会,七魄里存有他的三分,至今未散。而铃铛靠气息识人,所以会响。至于他本尊,自未池覆灭后便无人再见,或许便是死了罢。”录渊淡淡看着面前毕恭毕敬的青年,“你若实在不愿接受,便当他已经归隐山林,不再入世了。”
“可……”
“能解你难题的人出行在外,尚要数日方回。你在外面找个地方住上几日,等到那盏长明灯燃起,再来此处也不迟。”录渊说着,指一指檐下一盏暗灯。
海潮抬起头去望向檐下。不知何处带起一阵细微的风,吹动那盏未燃起的长明灯摇摇晃晃。
既然叫长明灯,那不是应该常燃么?
海潮试探着问:“请问您是……”
录渊转身踱去院中,并不来答。走得两步,却又开口,带些警示意味:“有一句话我倒想提醒你。如今天下形势已与从前不同,七荒六朝皆是前尘往事,当日暗影门一手蔽天,血洗中原,虽今日已呈倾颓之势,不再为非作歹,但罄竹难书,长久不得人心。公子行走四处,可要懂得避嫌,旧日有些事情本已尘埃落定,还是不要再掀波澜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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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乾这个隐在市井中的小院周围晃荡了三天,海潮才见到了周祁口中那个女子与她身边的少年。只是女子走路有些不稳,像是腿脚有些问题。
眼见得那二人正要进那小院,而长明灯闪了两闪,在夜色中悠然亮起,海潮一合扇子,正要跟上,却见门内有人出来,正是那日见过的男子。
那男子对女子说些什么,目光却是向他这边望着的。
流火早就注意到了这个一直远远跟在她身后的海家二公子——他倒是跑得挺快。听了录渊的话,更有些惊讶了——想海家与凌霄关系如此之好,他家二子却是凌霄老对头的传人。
有趣。
那女子听罢,回过头来远远朝海潮看了一眼,又对身边那少年说了句什么。
那妖艳得像个姑娘的少年颠颠地跑来海潮身前,弯起嘴角嘻嘻笑道:“姐姐现今腿脚不方便,不好过来,便托我来传个话——您这笔生意有些大,姐姐不愿做,也做不了,公子您打哪儿来,便回哪儿去罢。”
海潮愣道:“这是为何?”
少年道:“姐姐一向对送上门来的生意都是只收不拒,看来公子您要做的事真是非同凡响呢。”
海潮苦笑,拱手道:“实在称不上非同凡响,此事事关舍妹性命,还请小友替我求个情……”
那少年脸上忽然浮起奇怪神情来:“舍妹?”
海潮见少年表情突变,以为瞥见一线希望,急忙道:“是,在下二妹海粟,因幼年身体孱弱而与暗影门签订契约,约好由门中影卫守护她至十五岁。二妹本已安然度过幼年,只是最近那契约不知为何被损了一半,那缔结契约的影卫也脱离了……”
少年利落打断他的话:“那就更不能救了。”
海潮惊得瞪大了眼睛:“这是何意?”
少年却饶有深意地抬起头来,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转过身去跑到那女子身边,“哐当”一声将门关上了。
“他跟你说了什么?”流火解下头巾,散开长发,随口问道。
“还不就是迂腐书生的那一套,”持灯撇嘴,“满口花哨话,谢谢姐姐你帮他呗。”
“我怎么觉得他说的不是这些?”流火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语气,“你又跟他说了什么?”
持灯有些心虚:“没……没什么呀……”
“你小子还敢跟我玩名堂。”流火轻轻扯起他的耳朵,“还不回去把人给我叫回来?”
“可他要救的是……”持灯不甘心地辩。
流火无奈地叹一口气。
“你将我说过的话都忘了吗?”
持灯委屈盯了流火半晌,不情不愿地转身去开门:“姐姐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那就等到后悔那天再说罢。”
持灯气呼呼地提了灯笼,要出门去找人,哪知刚刚将门打开,一头便撞上一人。
竟是海潮。
“你怎么又回来了?”
海潮眉头皱成一团,这少年不耐的语气让他有些不知如何开口。抬头见那女子扶着墙,慢慢走来他身前,便“扑通”一声跪下地去。
女子略带些惊讶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都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倒是说跪便跪。平日里也没见得你对那同父异母的妹妹多上心,如今怎么急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