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被拆穿了也不恼，翻个大白眼给老九，罢了转过头去只托着腮帮看着对面的人，一双杏眼眨出流光来。苏锦六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我一人去就行了，路途遥远，你受不住。”

“我喜欢十六嘛。十六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十五悄悄瞟老九一眼，压低了声音道，“要不是因为是和你一起，我才不要去那风一吹就扑人满脸沙子的地方呢。”

老九眉毛一竖：“哎哎哎，我可不聋啊，这么点远，你说什么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继而拆台道：“师父要十六去我是信的，可你么……”

“这就是师父说的。不过他老人家现在在休息，你要是不怕打扰他，就去问他好了。”十五瞪大了眼睛。

老九夹一粒花生米扔到嘴里：“要不这样罢，十六你别去了，叫十五跟着我去，叫她看看北峪到底长什么样——一路上全是豺狼虎豹，看见人便往上扑，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哦，还有纪王，他可是整个北峪最凶残最好色的人，像你这样的小姑娘可是最入他的眼的，直接把你从大路上拖到他宫里床上……”

周祁低低地笑起来，就着老九后脑勺便是一记：“你这都瞎说些什么玩意。不过这纪王……是个什么人物？”

“纪王啊。”老九想了想，正经道，“纪王这人生得不好。虽说他统领北峪这些年，天下太平、民生安康，可跟他爷爷他爹一统七族的丰功伟绩比起来，他便逊色得多，只能说是无功无过了。怎么说，乱世才能出英雄嘛。他算是有做出一番大事业的野心，可惜没地儿伸展——不过看现在的形势，东乾弱成那样，纪王一拍大腿便发兵了也说不定。”

十五被老九最后一句话逗得笑了。

她生得甜美娇俏，笑起来更如同雨后新阳，清新透亮。老九一向为美人喜悲马首，虽说十五这丫头日日得见，又尚未完全长开，可他如今胃里被酒泡着，脑子也迷迷糊糊，仅有往日一半清醒，见她这一笑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心里盘算两回，忽然想起许久以前听来的一个故事来，当即便道：“其实这纪王罢，身边女人多是多，可是多半都是没什么故事的。唯有他身边一个小姑娘，跟他有那么点逸闻。”

十五惯喜欢听这些，一下子便被提起了兴趣。老九看她眼睛亮了，心中得意，继续道：“这小姑娘我估摸着跟十五差不多大，不过肯定没十五漂亮。”

周祁也便任这师弟胡天海地地瞎侃，只在旁边插了句无足轻重的嘴：“怎么，你见过那姑娘？”

老九摸着下巴道：“见自然是没见过。不过依我的推断啊，长得特别好看的姑娘，因为容貌的优势，容易得人爱怜。但更因为这容貌，她们便更易走上两种截然不同的道路。一种，便是做笼子里的金丝雀，被人小心翼翼地捧着供着，平安无虞地度过一生，虽说命好，可因为被保护得太过周密，什么闺阁逸事，自然也是被一并锁在那鸟笼子里头，出不来的。另外一种，便是能做出寻常女子做不出的大作为，偏偏运途多舛，容易红颜薄命，跟天妒英才一个道理。我瞧咱们十五啊，便应当是第一种。”

十五远远地啐他一口，又问道：“那人，她叫什么名字？”

“平淡得很。姓林，单名一个冉字。不过这是她闺中时的小名，现今大家都不叫她这个了。纪王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便给她取了个花名‘红绡’——没啥特殊的，北峪花楼里，十个卖艺卖身的姑娘得有九个都叫这个名儿。”老九喝了口酒，玄玄乎乎地压低了声音，“像林冉这种奇人呢，一张寻常女子的脸，再好看，也配不上她的命途，自是得长有一番异相，才能撑着走完一辈子的。”

“异相？”十五随口诌道，“是青面獠牙，还是满脸癞子？”

老九摇了摇头。

“这林冉啊，生来便得一双重瞳。”

♂丝♂路♂文♂学♂网*♂www.wen♂xu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