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此章“林冉“即为前文”秉染”,更名详情请见此章末通告
“你是说……纪王也是重瞳?”十五惊讶万分。
周祁亦因此而清醒了些:“寻常百姓是重瞳,我们不知也便罢了……”
老九神秘兮兮地笑:“要不怎么能叫王室秘辛?玄乎的事还在下头,你们继续听便是了。不过要说到纪王,还得把时间打个转身,从他出生时说起。
“当今天下诸国,历史最短的便是北峪,立国至今也不过才几十年。虽说凛江以北尽称北境,但北境七分、众族割裂,又因势力相对均衡,相互之间的杀伐掠夺从来就没停过。其中月姓一族有一武人名为月寅,一身横肉、勇猛无匹,其子月翼智计双全,颇具野心。父子二人招兵买马、南征北战,势力逐渐壮大,最后一统七族,始成北峪。只是毕竟打江山的人有两个,守江山的位子却只有一个——那月寅登基不过一年,便遭自己儿子逼宫,被乱箭射死了。
“月翼膝下育有二子,兄弟俩是同父不同母,生在同年同月不同日。长子生在初一,名‘朔’,是日后的裴亲王;次子生在十五,名‘望’,便是北峪的当今主上纪王,正是与林冉如出一辙的生来重瞳。如十六方才所说,生来重瞳,是帝王之相。然而——
“虽比常人多上一双瞳孔,这月望却是个盲童。”
瞥一眼众人面上或轻或重的讶异神色,老九抬手饮过桌上最后一口酒。
“也不知是天意还是报应,月望出生和月翼亲手杀死自己父亲正在同一天。据说月寅刚刚咽下最后一口气,月翼夫人的房里便响起了孩子的哭声;那日又恰逢八月十五的中秋,本应莹白的月亮却红得像血。”
“当然——”老九话锋陡转,“这都是民间传闻,添油加醋传得神神忽忽在所难免。若果真这样邪门,月翼那样心狠手辣,要不要这个儿子还说不定。”
“所以是只要有重瞳,不管能不能看见、是真瞎还是假瞎,都是没法看见东西的。那这重瞳哪里大吉了?反倒叫人耻辱。”十五拾了根筷子拨弄面前小碟里的碎花生。
老九清清嗓子,碧竹筷清脆一敲碗沿:“所谓‘福祸相倚,吉凶并行’,古话虽听得人疲乏,却自然是有几分道理的。那月望的母亲曾是族中征战时的一名大将,是个了不得的厉害角色。是以月望虽不如那耳聪目明的兄长受宠,宫中众人却也因分外忌惮他母妃,不曾给这小王子使什么袢子。月望自己也继承了亲娘的强硬个性,文武方面,样样都不比月朔差。眼睛看不见虽是他迈不过的屏障,却也培育了他坚韧刻苦的性情,刚硬得很。”
周祁叹道:“所谓苦难能‘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便是这般道理了。”
“有什么用。”苏锦六忽然尖刻起来,“瞎子怎么能当王。就凭这一点,他便输在了最开头。”
老九知道十六是喝多了酒,爽朗一笑:“这自是众人心知肚明的。面上虽不说,腹诽总免不了,同时又不敢怠慢,长久下来这月望的生活环境总会有些微妙。是以自月望出生起,他母妃便散出人手四处探访高人,寻求让自己儿子见得光明之法。不止不休地找了好些年,倒真碰上一个。那高人据说是活了好些年岁,平日里逍遥闲散、云游四海,道行颇高,差得两年便要飞升成仙。若不是月望他娘及时将他寻着,现今北峪谁坐镇,那便说不定了。”
周祁笑:“这样说来,纪王眼睛是治好了。”
老九挠一挠脖子:“此事最玄乎的部分就是这里。那高人看罢月望眼睛,给了他两条路。一条,便是换眼。但不是谁的眼睛都能换,需得寻到另一个生有重瞳且能视物之人,将这人的眼珠子抠出来安去月望脸上,并由这高人亲自操刀,方可奏效。
“这第二条路,依旧是取人双眼,虽更易走,代价却要大得多。无需重瞳,但被取眼之人须是女子——大约与阴阳补替有些关系。取下双眼后,以高人所给药方熬煮,服下药汤便可得十日光明。”
十五抢问道:“这和纪王与林冉遇见,隔了多少年?”
“那时纪王还未登基,才封亲王,仍是个少年人。等遇见林冉,已快到而立了。”
周祁沉吟半晌,道:“我倒觉得纪王十有八九是选了第二条路。重瞳百年难遇,纪王与林冉二人同有已属罕事。那时林冉或许未曾出生,而高人在世间的时日又无多,第一条路注定走不通。作为盲人,他对于光明有渴求;作为王室中人,他对权力的欲望更不可言。他与他母亲是断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这传闻听起来虽不着边际,却也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我有个猜想,也不知有无几分道理。老九方才说那林老爷子在政斗中起先支持裴亲王,是后来才倒戈。为何倒戈?或许便是因为纪王重新得见光明。他留林冉一条性命,应当也是存了向纪王示好的心思。”
思考一番,又道:“只是在我看来,所谓君主,便是应当予民安康、予社稷安康,却不是为一己私利而血刃百姓。纪王虽不昏庸,却也实在算不得一介明君。”
“师兄厉害,都醉了话还能讲得这样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