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可有说去了哪里?”
“没有。”
“马也牵走了么?”
“是。”伙计道,“两匹都牵走了。那个子小些的姑娘心细得很,除了这个荷包,她们什么也没落下。”
荷包是十五的没错,苏锦六有印象。握在手里轻飘飘的,打开来看,空无一物。按照伙计的描述,她们走得从容,且还来得及牵走马匹,所以也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那又是怎么回事……
闹别扭么?可来的路上也都是好好的啊。打从求了签从寺庙里出来,十五便一直安静懂事得很,对下榻的客栈,苏锦六瞧着她也不像是不满意。就连他好不容易开了窍,担心她在客栈待着闷,试探着提了要带她在街上逛逛,她也以赶路太累拒绝了。
他还担心这是她们女孩子惯常的口是心非来着,看她那个样子,也确实是累得很。他叮嘱了许久,絮絮叨叨都把十五叮嘱烦了,才敢留她们在客栈,自己一人离开。
“那她们可有透露往哪处去吗?”苏锦六问。
伙计尴尬地抓了抓脖子:“她们出门……是向右走的。”
苏锦六按下心中焦虑,向伙计道了谢,匆忙扎进雨中,也顾不得许多,直直往屋顶上去了。
此时距天亮已有接近一个时辰。尽管十五有马,但天气这样恶劣,她与那侍女不可能驾马前行。以她二人的脚力,想来也不会走出太远。苏锦六攀去最近的一处高楼,鸟瞰着王城,将距离估摸了个大概,决定先在城西与城南搜寻。
雨果然一直未停。
天色不明,雾气又重,哪怕是在高处行走,可见的距离也极短。苏锦六既要留意脚下,目光又得条条街道不漏地搜寻,他跟着流火跑了一夜,到现在终于疲惫起来,步履也渐渐沉重,一路踩掉数块砖瓦,险些砸中地上行人。
眼见城南、城西都寻了个遍,却不见十五踪迹,苏锦六再能沉得住气,此时也免不得心中焦躁。脚下一个不甚留意,踩住一块不怎么结实的方砖,重心落得不好,竟从一栋茶楼的屋顶跌了下去。
慌?自是不慌的。
他极快地调整了手脚的位置。落地时姿势虽有些不雅,脚踝也冲撞得有些发麻,但好在避开了那个将将从门口走出来的人,恰巧落在他身前尺许。
苏锦六站起身来,正要出声道歉,却发现那人立得极稳,并没有因为天降活人而感到丝毫慌乱。
——竟是抢花灯那人!
内里依旧是一袭纯黑劲衣,但肩上多加了一顶银灰色风袍。眉眼里的煞气散去些了,不如昨晚那样吓人,面色倒依旧是白得发青,不像活人。
这王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想找的人找不到,不想找的人不期然便遇到了。
“你飞檐走壁虽是一把好手,但也不必天天飘来飘去。”那人出声了。
苏锦六仓促笑笑,不喜结交也不想过多纠缠,说声“抱歉”,行个礼提步便要走。
“你在找人?”那人微微侧了头,像是来了兴趣。
苏锦六只得点头。
“其实我也在找人。”那人呵呵一笑,“说不定我们找的人,还是同一个。”
这人长得这样煞气,笑起来更是要人命地鬼气森森。苏锦六不由得想,难不成这人也是流火所说的活死人?可看他神色自然、身手机敏,吐息也平缓稳健,与方才那女子又差得远了。
但转念一想,天下功法多如繁星,邪门歪道数不胜数。若说此人是因为修炼某门奇技淫巧而形成当今面容,也不是没有可能。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样的怪人,还是离远些较好。不过他主动提起找人,说不定能有关于十五的消息……苏锦六这样想着,开口道:“你找一个,我找两个。哪里能是同一个?”
他正待继续说下去,从茶楼里另走出一个袅袅婷婷的身影来。那是个挽了髻的少妇,鸦青色的云发下是一张施了粉黛的俏脸,衣妆都精致贵气得过分,脖颈微仰,半阖眼皮下的眸子斜斜睨着,好似无时无刻不端着架子,逢人便压个三分风头。
那少妇臂上挂一件看上去便值不少银子的毛领大氅。风情万种地走到那怪人身边去,手臂软软一挥,将大氅往怪人肩上随意搭了,少妇瞥眼苏锦六,问:“怎么了?”
十分熟稔随意的语气。
怪人先道:“一刻前我还见过她们。往那边去了。”继而转头对少妇道:“小兄弟找人。是吧?你也看到了,两个姑娘,牵着马,往那头走的。然后就在那个弯上向东拐了。”
苏锦六将信将疑地抬头往他指的方向望望。
“是么?我没注意。”少妇的目光自然落到苏锦六脖颈上挂的面具上去,轻声笑了起来,“这面具倒跟你长得挺像,简直就是从你脸上揭下来的一层皮。”
怪人亦笑道:“还真是。”
少妇面上浮起惋惜神情:“其实,若你没中青血毒……”
苏锦六不敢再听,道一声谢,拂袖而去。那怪人也不以为忤,便放任他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