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一声门响,良叔从穆氏兄妹的房中端着洗漱用毕的水盆正退出来,见了院中的辛凡,微笑的招呼:“小娃,还没睡呢。”
就听屋子里有个清脆的声音接口道:“良叔,谁还没睡,是不是那个小,小弟弟?”穆洋儿说到一半才发觉自己并不知道这个小乞丐名姓。良叔回过头冲屋子里答道:“是的,小姐,那小娃在院子中呢。”
穆洋儿是睡在里屋,穆青正睡在外屋也算是保护妹妹,就听穆青正低声呵斥:“女孩家家穿这个出去丢人不丢。”
“再多套一件便是,我也出去玩会。”不等穆青正答应,就听得一阵鞋底拖沓之声,穆洋儿已经从房间里跑了出来,辛凡赶紧用衣袖擦干眼泪。
良叔苦笑摇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中,他知道穆洋儿是穆府的宝贝,老爷、夫人视她为掌上明珠,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穆青正更是对这个妹妹关怀备至,格外宠溺。
此刻穆洋儿俏生生的站在月下,乌溜溜的头发披散在肩头,肤若凝脂,目似繁星,苏绣的绸缎洁白胜雪,夏夜清风不凉,衣摆随花摇曳,脚下半踩绣花鞋,足跟白中透粉宛如美玉雕琢,整个人好似小荷初长成,又似芙蓉花待开,纵是辛凡只有七八岁,也是看得惊为天人,目瞪口呆。
穆洋儿见辛凡呆呆的立在院中,不知道他又犯什么魔怔,问道:“你傻啦?”辛凡脱口而出:“你可真好看。”穆洋儿万没想到辛凡会说出这样的话,辛凡童言无忌,他就是单纯的看到穆洋儿这样好看由衷的赞美,穆洋儿一时间红霞过腮,羞窘难当赶忙岔开话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辛凡,辛勤的辛,平凡的凡。”
“辛凡,心烦,”穆洋儿念了两遍突然笑出声来:“你娘生你时一定心情不太好,有些心烦。”
穆洋儿不知道辛凡母亲已遭不测,可这句话却刺到了辛凡的痛处,辛凡大声争辩道:“我娘是希望我平凡淡然,一生无忧,才不是看我心烦,娘活着的时候是最疼我的,她......”辛凡还欲再加倾诉,但是已呜呜咽咽不成句子。
穆洋儿虽在家娇生惯养,心地却十分纯洁善良,不成想自己全无恶意的玩笑话居然揭到辛凡的伤心处,自责不已,但也自恃小姐身份,道歉的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出口,又赶忙调转话题:“哎呀,好了,我知道你娘亲最疼你了,你晚上不睡觉在这院子中干什么呢?”
辛凡想想心说穆洋儿也不是故意的,就了一下情绪,止住泪水说:“出来抓虫。”
穆青正出于关心一直在仔细聆听着院中两个人的对话,听到妹妹说错话却不肯道歉赔不是,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听到辛凡顺着穆洋儿的话题没再过多纠结,纯纯的小孩心性,觉着自己无需再多此一举,便收了耳力,拿起书卷一边消磨时间,一边等着妹妹回屋,有一搭无一搭的听着院子中的动静。
“抓虫子有什么意思?”
“抓虫子可是夏夜里最好玩的勾当,抓到蛐蛐可以斗蛐蛐,抓到知了猴可以炸着吃,抓到蝈蝈可以养在竹签做的笼子里,一整个夏天都可以听到蝈蝈叫......”辛凡口若悬河,讲着各种穆洋儿闻所未闻的捕虫趣事。
穆洋儿听得新奇,催促辛凡,“那你赶紧抓两只蛐蛐,咱俩比斗一番,要是你赢了我明天还请你吃饭,要是我赢了,我可得好好想想有什么要求,你送我一个蝈蝈笼子便可。”
辛凡自负自己在斗蛐蛐一道上下功夫“多年”,什么样的蛐蛐厉害自己一看便知,当下争胜之心大盛,两人击掌为誓。
辛凡沿着小院子一边猫着腰走一边仔细聆听,穆洋儿兴奋非常,在后面不停地描述着对自己蟋蟀的要求,突然辛凡直立起身子,面无表情的看着穆洋儿说:“我们都回屋睡觉吧。”
穆洋儿正在兴头上不明白辛凡为何突然有此言,忙问为什么。
“你这一直说个没完,蛐蛐都被你吓得翻墙头跑了,我是听蛐蛐叫还是听你叫啊!”
穆洋儿气得矜起鼻子狠狠地瞪了辛凡一眼,但口中却不再做声。
这样辛凡才复又猫起腰,循着蛐蛐叫声小心翼翼地朝着一丛花丛寻去,唧唧吱,唧唧吱,辛凡回过头用食指比在嘴唇上,另一只手示意穆洋儿足下轻一点。
穆洋儿跟在辛凡身后,紧张又兴奋,两只手捂住嘴巴,蹑手蹑脚的大气也不敢出。
辛凡已经确定了一直蛐蛐的位置,小心的蹲下身子,扒开草丛,一只锃亮乌黑的大蛐蛐出现在视野中,辛凡暗道一声漂亮,这只蛐蛐头大腿壮,借着灯笼的亮光看得背翅上经络分明,此时蛐蛐也感觉到四周似乎有危机存在,了一下脑袋的方向,后足一登振翅而起,换做以前辛凡必是朝着蛐蛐要跳出的方向撒腿就追,可是今日不同,大蛐蛐虽然动作迅速,但是辛凡更胜一筹,就在蛐蛐即将脱离辛凡手臂范围之时,辛凡凭着对周围事物细微变化的掌控,出手如电一把就将蛐蛐握在手中,速度之快,方位之准把穆洋儿看得一愣。
“辛凡,没看出来,你可真是个捉蛐蛐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