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少年却是个心智坚定之辈,小姑娘如何威逼利诱,胡搅蛮缠都是一口否决,脾气倒也不错,头发都被揪乱了也不气恼,只是跟小姑娘讲道理,或者说,是在斗嘴?明明说不过颇有些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却还是不肯停歇人觉着,这少年只不过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解闷罢了。
斗了好一会儿,少年总算是答应下来,彩雀是不可能让你活着带走的。届时多喝几碗汤一只彩雀腿给你便是了,若是想要,那剥下的羽翼,鸡骨一并带走。如何,可大方了吧?已经无计可施的小姑娘只得病恹恹一般抱着少年的脑袋,看着倒悬于竹竿上的鲜彩五尾锦鸡,这难得一见的极品彩雀,真是抱歉啊,你如今却是在视钱财如粪土的山野村夫手上,不能救你一命啦,但也莫慌,鸡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汝毛虽轻,但必会成为豪门贵胄的座上宾,于鸡来说,这是杠杠的重于泰山,定会让你的羽翼发光发热!替你在锦绣江山再走一遭!
这可不是唬人的,彩雀柔软细腻的绒羽,可制成色彩不一的发箍,乃是闺房千金最是喜爱之物,便是一些男子也是极爱这种发箍。剩下绒羽等边角料与翅羽便可揉制成披肩,虽说比起那购得万钱的一整套羽衣差了些许,但想起每年踏青时,周围青年才俊装模作样的羽扇纶巾,或是妙龄千金的素衣红衫,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非是大富大贵之人都不敢随便披上。更遑论那五支主羽,可制成五支管毛笔,色彩各异,更是斑斓,是那文人墨客最爱之物,相比墨画文书的笔中之最,白虎黑毫与绣雪狼毫,那也是毫不逊色。无事时可放于室内做镇墨之宝,有事时也可相赠出去联络感情,可是千金难买啊。
虽说没得到整只,小姑娘也是喜笑颜开,如同方打赢了胜仗的将军一般,扭头向白发老翁邀功。老翁呵呵笑着,看着曾经带他们出山的小童,如今长大已经认不出是不是当初的那位,对那少年说道:“孙女自幼顽劣小兄弟见笑啦,璇儿,还未谢过公子呢。”
小姑娘嘿嘿笑着,对那少年抱拳,大咧咧道:“小女谢璇,谢公子一地鸡毛之恩,公子怎么称呼啊?”
“老头叫我头铁,因为老头无聊得很,我便去寻小师姐玩耍,通常会被拾缀一顿。小师姐叫我…”少年用中指关节磕了两下竹竿,没心没肺般笑道:“小师姐周遭有什么便磕什么,磕两下便是叫我了。若是两眼瞪我便是要我滚,若是瞪我再磕一下,便是要我赶紧滚蛋,若是不走,那便要遭毒手,哈哈哈!”
“呃…”谢璇不知该回些什么,便问道:“为何你小师姐这般叫你?莫非不能说话,有先天疾障不成?”
少年摇头道:“倒也不是,小些时候师姐还是会跟我说话的,只是近七八年来,小师姐就不再说话了,怎么逗她都不肯开口。不然,我岂会有头铁的称呼?说起来,我还是有名字的,只是多年来没人这样叫过我,差点扔了。老头说那年方先后经历幽凉边境之乱,犬戎绕开西凉都护府,靡乱凉并二州,鬼方兵势如锋,如一把尖刀直刺冀州。刀兵方止,人祸方息,又起天灾。兖豫徐扬四州旱神降临,四州皆是产粮重地,本该与国休憩的时候,偏偏如此波及整个中原十三州。扬州边境九黎遗民擎旗作乱,席卷扬州,徐州也起乱民。当时老头便是在徐州淮水边上捡着我,说若是他没赶上,我就让乱民煮了。老头说当时他会出现在那里,是因为与人约定相见,却迟迟不见,因此,便为我取名约,随老头姓白。白约白约,白来一趟,这怨念可是够深的。”
谢璇咯咯笑道:“白约?那白老大,你口中的老头老头,是你师傅?怎如此称呼,这可是不敬,要是换我师傅得拿戒尺打我手心的。”
白约笑道:“老头倒是不介意我这么叫他。”
老翁听闻那山中居士姓白,好一番搜肠刮肚,细细想了一番脑海里有什么是白姓却又成名一时的人物。忽而想起一人,又不敢确认,对少年白约略施半礼,说道:“上次匆匆一别,陌路相识,不便随意打听名。老夫荆州人士谢机,字灵运。今日老夫执礼而来,还未知山中居士名,颇有些失礼,不知白小友能否先行告知,一会儿见了白居士,也不至于贻笑。”
白约莫看一副大大咧咧模样,亦是知礼之人。一白发苍苍的老翁施半礼了,白约也严肃以大礼回敬,名字便是用来区分称呼一个人的,也不是什么秘密,说道:“吾师单名一个诩字。”
白诩?一甲子间并未听闻此人,莫非不是?一甲子之间,白姓高人只有一位,出身来历都是一个谜,就好似凭空出现,无根无源。世人称其为奇峰先生,其本身并没有多少事迹传出,只是教出七个徒弟,个顶个的英雄辈出,当时有民诗称:云梦有士奇峰,襄手顽石可成金;纵是粪泥滩沟壑,化龙扶摇上九天!多少名门望族欲求入门下而不可得,甚至连一面都未见上。
如今在中原十三州都能看到这七人的影子,云梦七子,只是师兄弟之间却互不相熟,甚至互不相识。后来就不曾听说过奇峰先生的事了,有说奇峰先生封山闭关,也有说奇峰先生已经羽化登极。
谢机有些犹豫不定,能在此地深居之人,岂会是默默无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