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来酒壶,本来是想邀你同酌,没想到你却多管闲事。”阮衡摇了摇头,只得顺着好友的目光看去。地上那个躺着一动不动的物体看似是个人,不过应该快死了,被肥胖的吉祥星那么用力一压竟然吭都没吭一声。
这样和死人一般无二的客户绝对不会自己跑到扬州城说“我累了,带我一段路吧”,然后借着鱼素玄的肩膀上续梦楼。定是这个剑仙不知道想通了什么,决定插手续梦楼的事。难怪酒壶失踪三年他才追来,虽然说地上一年天上才一日,这三日对这个嗜酒如命的剑仙来说也未免太长了。
“吉祥星,你还不放开?再不放开这客户一死生意就真泡汤了,释冰果亮了也白亮。”阮衡想走近去看,却怎么也不走不动。
“啊!”吉祥星闻言一惊,急忙放开了阮衡的大腿。
阮衡近前,俯下身子,拨开一层一层的貂裘,一股恶臭顿时扑面而来,呛得他有些眩晕。
他捂着鼻子,迟迟不肯剥去最后一层貂裘,等了半天,鱼素玄有些耐不住了,催促道:“这个人中了毒,不过还有救,只是胸口的封印,若再不救,恐怕无力回天了。”
无力回天?吉祥星闻言身子一震,脸上带褶子的肥肉都跟着颤抖了几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得哀求道:“楼主,楼主,这好歹是一条命,您一定要救救他啊!”说着,他磕头如捣蒜,续梦楼的地板都跟着震动起来。
为了肉丸子,为了肥鹅,磕几个头算什么?就算粉身碎骨他也愿意。
吉祥星磕了半天,见阮衡只是摸着下巴沉思,便跪着蹭蹭凑了过来,阮衡怕被他再次抱住,慌忙摆了摆手,示意他退后。
阮衡掀开最后一层厚重的貂裘,他看到里面是个年轻人,二十多岁,一身白衣,面容英挺却极其苍白,显然是因失血过多昏迷不醒。那个年轻人的右手中死死握着一把长剑,身上还有温度,看来鱼素玄为了把他活着送到这里费了不少心思。
阮衡仔细检查了一下那人的伤口,左肩处有箭伤,贯穿而过,虽不致命,却因为箭簇淬有剧毒而致使伤口腐烂发黑,那种可怖的死气竟然有穿过琵琶骨的经脉向脸上蔓延的趋势。
他伸手撕开男子的衣襟,手刚刚触及胸口,然而却触电般的抽回,抬起手指一看,那五根手指竟然变成了乌黑。
然而,鱼素玄好像一点儿都不担心,看着挚友忙活,他只是将目光落在二十四桥下的红药之上,冰冷的眼神里掠过一丝难得的温存。
“好厉害!”
阮衡一指点下,锁住臂上穴道,一手从怀中抽出一副手套。这副手套是多年前他游历北海,偶遇即将坠入轮回的姑姑宁馨,姑姑当时笑说他与续梦楼有缘送给他的。
“这副手套天地间仅此一副,可化冤解戾,衡儿,万不可丢弃!”
他当时觉得是累赘,又没什么用,接过来后便一直压在箱底,没想到千年前一场大战竟然派上了用场,从此他便与它形影不离,虽然再也没有用过,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肯放下。
那副手套无念丝织成,质地极薄,戴在手上仿若无物。就在他戴上手套的时候,手指上奇异的五黑顿时如云雾般散去。
阮衡揭开那人衣衫,一下子呆住了。
本以为会看到一个硕大的伤口,没想到那个年轻人的胸口却完整如初,完全不像受伤的样子。
“你不会说他是心脏有毛病?”阮衡脱下手套,冲着鱼素玄冷冷道:“这心病可不是我能医得了的。”叹了口气,阮衡坐到窗前一招手,吉祥星殷勤地搬来墨宝,帮他铺开。
阮衡大笔一挥,刷刷写下:绿豆三十钱,生甘草十钱,草石斛七钱,丹参十钱,连翘十钱,白茅根十钱,大黄十钱。写完,叠了方子,递给吉祥星。
“照方抓药,清水煎服,日夜各一剂。”吩咐完,那个胖管家并没有屁颠屁颠地去药房,反而赖着不走,似乎有什么话说。
鱼素玄见状,从腰中摸出一锭银子,道:“拿去吧!”
“是!”吉祥星欢快地应了一声,飞快地下了楼。
阮衡把那个昏迷的年轻人扶到卧榻之上,抬头盯着鱼素玄不怀好意地一笑。
鱼素玄哼一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神仙中人不需要这些黄白之物。这锭银子是从他身上拿的,你我虽然无需这些俗物,这些凡人却一时一刻也离不开它们。”
阮衡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听着楼下低声细语,却是绿萝和槿篱两个小丫头拎着个篮子走来,手里还拿了个小药锄。
绿萝拨开一丛芍药,欢喜道:“槿篱,槿篱,快过来,看看这里有蒲公英,听说可以泡茶,还可以凉拌。”
“是吗?绿萝,多采点儿!这种菜的味道也不错。”槿篱说着,拔起一颗带着白花的荠菜,“我小时候闹饥荒,家里人就找这个来吃呢。”
“都饿成这样了吗?”见二人嬉笑着将野菜收入篮中,阮衡略感愧疚地一声叹息,“看来续梦楼确实该开业了,否则会饿出人命来。”
三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