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洲的边城是赵国最远的城池,边城以西是一大片茫茫无际的戈壁,戈壁的边缘有一个几乎被人遗忘的小村子:赵家村。
如今正是初夏,芨芨草、骆驼草都青了。天空青蓝的就像一片大海,茫茫的戈壁在这褐色的阳光下越发显得幽远。两只猎鹰像挂了风帆的小舟在头顶慢慢滑翔。到处都是葱翠的红柳枝,其间可以看到野鸡、野兔等出没的身影,戈壁石缝里,野花尽可能地漫延,有黄有白,还有紫色的花瓣,野蜂嗡嗡围着旋转。
赵井水紧了紧自己的裤腰带,吸了吸鼻子,看着这美丽的景色,心中却是一片灰暗。他已经二天没有吃饭了,上一顿还是自己在村后的那一小片红柳林里抓的野鸡呢。现在想想,那个滋味,啧啧……
赵井水可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不过这小子也机灵,嘴又甜,谁家有个事不管自己能不能帮,他都愿意过去帮忙,试一试。所以大家也都喜欢他。
不过现在景色虽好,但却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谁家里有没有多余的粮食,都过的紧巴巴的。赵井水也懂事,这段时期不到饿的实在不行了绝不麻烦别人。
赵井水五岁的时候,父母在一次追赶偷羊的野狼后再也没有回家。这一年,赵井水才叫赵井水不久呢。不过,不管别人怎么说,赵井水一直认为父母只是因为不知道什么的原因耽搁了回家,过一阵就会回来的。
村里人一般不叫赵井水赵井水的,都叫他狗蛋,只不过他一直强调自己叫赵井水。
赵井水的母亲在一口水井旁打水的时候生下了他,为了将来好养活,所以取名狗蛋。
村子虽然贫苦,却有一个让外村人都羡慕的小小的私塾,十里八乡唯一的私塾。
莫先生当然也是这十里八乡唯一的秀才,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莫先生就在赵家村教书了,收费一直没变,二十斤苞米一年。
赵家村的孩子,不论男女,十岁前都必须进私塾读书。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至于老祖宗为什么要立这个规矩,已经无从考究了。
狗蛋五岁,到了读书的年纪了。父亲赵二剩抓了一只鸡来到私塾,为狗蛋求了一个大名。有大名的孩子在十里八乡也不多的,大都自己起一个什么二狗、驴蛋什么的,反正就是个记号。
说来也怪,大家都读这私塾,可却没有一个能读出息的,不过庄稼人,也不管这些,反正祖训是不会错的,读不读的出息也无所谓,十岁的孩子也不指望在家能干什么,权当雇人带孩子了,再说认字了也不能多打十斤苞米,所以也就这么过着。
所以这十里八乡最有文化的还是莫先生,起名这么文化的事赵二剩也只能求莫先生了,莫先生起个大名需要一只鸡,收费也是一直没变,不强求。
莫先生摸了摸狗蛋的脑袋,微微愣了愣,说:“在水井边出生的,井水是这戈壁最金贵的东西,就叫井水吧!”而后从兜里掏出一块圆润的小石头,在上面刻上了井水二字,用一根红线一穿,挂在了狗蛋的脖子上。
所以狗蛋的大名顺理成章的就叫赵井水了。而且,狗蛋也进了莫先生的私塾读书了。莫先生心好,狗蛋父母不在了,交不了苞米,不过只要狗蛋愿意来,他也不赶他走,这一过,就是五年。
“轰隆隆”,今年初夏的第一声雷来的比往年都要早了一些,不知道田地里的收成会不会也要好一些。
正躺在自家的破屋里想着野鸡的美味的赵井水被一声突来的闷雷吓了一跳,不一会,竟然电闪雷鸣,看样子这将会是一场难得的大雨。
隐约间,赵井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摸着自己灌了一肚子井水哐哐作响的肚子,赵井水跑到了门口。
一般晚上没有人来敲赵井水的门的,这会是谁呢?带着纳闷伸头往外一看,没见到人。赵井水不由一阵疑惑,挠了挠脑袋自言自语道:“人呢,难道我饿昏了头了。”
“啪”的一声,什么东西抓住了赵井水的脚。赵井水也不敢低头看,闭着眼睛直着嗓子叫了起来:“鬼呀~”
一个虚弱的声音微不可闻的说道:“救我……”
听到是人的声音,赵井水的心里稍稍放心了一点。借着还未完全消失的落日余晖,闭着的眼睛眯起了一条小缝,战战兢兢的低头一看,一个浑身血肉模糊的汉子,伸出了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抓住了赵井水的脚踝。
赵井水大惊失色,他本就是个心地善良的人,碰到这事,当然救人要紧。
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那黑衣人弄进了房间,喂了点水,那人终于醒了过来。
“轰隆隆”又是一声惊雷,瓢泼大雨终于“噼里啪啦”的下了起来。
那人醒转之后,睁开眼睛,看到赵井水就想起身,赵井水连忙将他扶住:“你流了很多血,还是躺着吧!”
“多,咳咳,多谢……”那人身子微微动了动,胸口的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又泊泊向外冒着鲜血。
“你躺着,我去喊八叔公,他会看病,村子里的人病了都是他给治的……”赵井水吓的脸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