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莲一下子蒙了,“你不杀我?”
秦玖的凤眼在水汽氤氲中微微一眯,“杀了你多没趣?我还要留着你的命好好折磨呢。我刚又想起一种新的死法……”
榴莲只觉得脊背后升起一股凉气。其实,人有时候不怕死,怕的是等死。那种折磨,只有体验过的才会真正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恐惧。
回到光宅坊的秦府,秦玖派枇杷将榴莲和樱桃关在了一起。
秦玖没有再审问樱桃,因她早已知晓樱桃在为姚昔儿做事,樱桃欲杀她,也是在服从姚昔儿的命令。樱桃对天宸宗确实深恨,这一点秦玖已经确信。自然,这种恨,不光如她说的那样,因天宸宗有谋逆之心,应当还有别的。既如此恨,何以对姚昔儿如此卖命呢?这件事,秦玖不能直接去问樱桃,因为樱桃尚不知秦玖已经知晓她是姚昔儿的人。所以,她将樱桃和榴莲关在了一起,希望榴莲能从樱桃身上得到更多线索。
第二日,秦玖审问了榴莲。从他口中知悉,姚昔儿看中了樱桃习武的资质,为了收她入宗,便将她全家杀害了,只留了她的弟弟。说若是她表现不好,就要对她弟弟下手。天宸宗如此行事,秦玖这两年也听说过,倒是没想到樱桃也是受胁迫入宗的,也怪不得她虽恨天宸宗却也不得不为姚昔儿做事。
秦玖轻轻叹息一声,“我早听闻宗中有些人如此行事,也怪不得樱桃如此,此事我会派人前去调查,假若确实属实,我会派人将樱桃的弟弟救出来。”
榴莲经历一夜恐惧的折磨,今日明显憔悴,已没有了昨日在马车上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听到秦玖如此说,不可置信地张大嘴,“九爷,你真的要放过樱桃,放过她弟弟?”
秦玖摇了摇手中的绣花绷子,“是啊,樱桃如此有情有义,就算被威胁,也不愿将你供出来,我很欣赏她。但是,莲儿背叛了我,又骂我狠辣奸诈,你说我该如何惩罚你呢?”
榴莲额上冒出了汗,双腿哆嗦着,却依然梗着脖子道:“要杀要剐尽管来,小爷我不怕!”
秦玖笑吟吟地品了口茶,“莲儿啊,你今年也十七了。有些事,不要光用耳朵听,还要用眼睛去看。”
榴莲惊讶地望着秦玖,品味着她这句话的意思。
“你下去吧!”秦玖言罢,懒懒闭上眼睛。
榴莲站在那里半晌没动。
“你……你不杀我?”榴莲小心翼翼问道。
秦玖睁开眼睛,斜睨着他问道:“原来莲儿这么希望被杀啊。如此,我那个新想起来的杀人方法……”话未说完,榴莲跳了起来,“九爷,我刚才什么也没说。”言罢,好似兔子般蹿了出去。
暖阁外的走廊上,黄毛正站在架子上晒着日光打盹。榴莲心情好,忍不住摸了摸黄毛头上的毛。黄毛一下子醒了,浑身羽毛竖起,歪着脖子说道:“滚开,别动小爷我的毛!”
榴莲傻了。黄毛昨儿个跟着他学会了,现在也自称小爷了。
樱桃和榴莲之事,就这样被秦玖放了下来。至于樱桃要如何去向姚昔儿交代此事,那就是她的事了,但秦玖想,樱桃肯定会隐瞒此事。
秦玖伤好后,便每日到司织坊去做事。
司织坊下面分三个局,分别为针工局、织染局和采买局。秦玖为司织坊的掌事,统领下面三个局的管事。其中针工局和织染局的管事皆是宫中女官,一名宁淑,一名李湘容。采买局的管事是一名太监,名曹福顺。司织坊三个局每日里都挺忙,但秦玖这个掌事却是一个闲职,每日里只需去转一趟便可。
这日,秦玖在织染局的织坊内看到一匹正在织的白绢。这匹白绢是双层丝线织就,布料很厚实,其质地却轻柔温软,色泽晶莹如玉。
秦玖对于织染刺绣可说是内行中的内行,一摸这匹白绢,心中便微微一动,难道这匹白绢的丝线是出自云韶国的暖丝?
云韶国位于大煜国南面,国内湖河纵横,气候温和,适于植桑养蚕,所以云韶国盛产丝绸。而这种暖丝,却是云韶国特产,是由一种生于湿热地带的暖蚕所吐,这种丝不似其他丝摸上去寒凉,而是带着丝丝暖意,最适宜做冬日的裙袄。但这种蚕极难养活,所以这种丝线产量极低,致使暖绢这种丝绢到了千金难求的地步,也只有云韶国的皇室之人才有缘得到。
当年她特别想得到这么一件暖绢做成的衣衫,可终究是无缘得到,没想到今日竟在织染局看到了。
“李管事,这匹白绢的丝线是产自云韶国的暖丝吧,不知采买局是如何采买到的?”秦玖有些惊异地问紧随在她身后的织染局管事李湘容。
李湘容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生得很秀丽,听到秦玖问话,忙清声答道:“秦掌事,这暖丝曹公公可没那个本事采买到,听说这是安陵王殿下送来的,要我们织染局织成双层白绢,再由针工局做件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