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她的,是秦玖淡漠到极致的目光。
秦玖感染了风寒,最后是被裹得严严实实,抬着上的天宸山。她没想着逃走,所以便安心地日日昏睡。这一日,当她醒过来时,人已经到了天宸宗。
当她抬头看到头顶上绣着蔷薇花的床帐时,心头微微冷笑。
一双温热的手从她额头上轻轻抚了过去,秦玖侧首望去,只见萧乐白坐在床畔,一向斯文儒雅的脸上沾染着轻愁。看到她醒来,他扬起嘴角笑了。
秦玖早就知道萧乐白是天宸宗中人,但看到这样的他,还是有些错愣。尤其是看到他唇角温雅的笑意,秦玖竟然还有些难以置信。这样的人,竟也会是野心勃勃的天宸宗之人。这一刻,她心中升起了感叹,天宸宗当真是无孔不入,不光林昭媛是天宸宗之人,就连萧乐白也是。
“这里是哪里?”秦玖从床榻上撑起身子,明知故问道。
萧乐白温雅一笑,“这里是天宸宗的另外一个所在。”
“没想到,在天宸山还有天宸宗另一个秘密据点。”秦玖轻声道。
“是啊,所以朝廷要想找到宗主,还是要费些工夫的。你刚刚醒来,还是用些膳食吧。”
秦玖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道:“这样一说我倒真饿了,有什么吃的,尽管呈上来吧。”
萧乐白道:“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被你们抓住了,最多一死,总不能饿着去投胎。”
一个绿袄侍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有几味精致小菜和一碗粥。这些膳食都是秦玖爱吃的,她扫了一眼绿袄侍女,正是以前在自己身边服侍的荔枝,怪不得对自己的口味这么清楚。她朝着荔枝眨了眨眼,“荔枝,看来,我俩还当真有缘分。”
荔枝施礼道:“请九爷慢用。”
“萧乐白,你在天宸宗身居何职,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这号人物?”
萧乐白一笑道:“天宸宗已经名存实亡,我身居何要位又有何意义?真没想到,你的琴技会如此高,想不到宗主筹谋多年,最后却是你坏了大事!”
萧乐白隐在宫内这两年,可以对庆帝不利的机会应该不是没有,但是他没有动手,却选在颜夙逼宫那一日忽然发难,就是准备一旦得逞,便将庆帝身死的罪过全部推在逼宫的颜夙身上,他们天宸宗便会成为护国之宗,可以名正言顺地摄政。谁承想,人算不如天算,竟然会败于秦玖之手。
“不过,能和白素萱斗琴一曲,我也知足了!”萧乐白的笑容恬淡随和,一如那一次他在御前说要娶她时的样子。
秦玖幽幽一笑,“宗主在天宸山?”她将计就计,甘愿被林昭媛抓来,为的就是要借机除掉连玉人。
“宗主在山上候着你,他知道你来了,会很欢喜的。”
“欢喜?你错了,他恐怕会迫不及待要杀了我,你也是吧?”
“怎么会?”萧乐白微微叹息,少见的忧郁在唇边蔓延,“水满易溢,月盈则亏,盛极必衰,亘古万事同此理。天宸宗盛极一时,最后落得这样的后果,也是必然。宗主也知晓这个道理,他自然不会怪你,且事情原本就不该由你一人负责的。”
萧乐白这语气,听起来好像她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回来找他们认错的。
“这么说,你们并不怪我了?”秦玖顺势问道。
“自然不怪你,反倒很钦佩你,假若你愿意,我的心意还如当日在殿前求亲时一样!”萧乐白定定望着秦玖,脸上满是怜惜的表情,温柔且疼惜。
秦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她觉得自己再和萧乐白待在一起,搞不好真会被他给软化,这人当真是温柔无敌了。但是,知晓他的真面目后,反倒觉得他这样的人是最可怕的。
“我觉得好累,想歇息一会儿。你不必陪着我,只需在宗主回来后,告诉我一声即可。”
萧乐白点了点头,为她盖好被子,转身便出去了。
秦玖便在睡睡醒醒中悠然度日,当病情逐渐好转,已经过了七日。其间萧乐白偶尔来探望她,但大多数时候,秦玖还是见不到他的,甚至连苏挽香也没有过来寻衅,身边只有荔枝在伺候。日子过得很平静,平静得让秦玖几乎都要怀疑,她来错地方了。
天色好的时候,秦玖从屋中的窗户看出去,可以窥见连绵群山上覆盖的皑皑残雪,以及从雪松后伸出来的艳红色的花朵儿,那是傲雪绽放的寒梅。
几日来,秦玖已经对自己置身之处的位置了解得很清楚。
天宸宗如今这个隐秘所在,是在天宸山一处坡峰的谷内。这里两面临着悬崖,南面是入口,东面却是一处斜坡,峰顶积雪汇集起来的湖泊在夏日流过这处斜坡时,这里便是一处瀑布,但到了冬日,却成了一处光滑的结了冰的斜坡。这处斜坡,虽没有悬崖陡峭,却也极其难行,尤其是那厚厚的冰层,人在上面,几乎是寸步难行,根本进不得这里。天宸宗如今的兵力秦玖已经了解,不过万众,可是要想在这个地方一举剿灭,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